“我也隻是說說,成不成還看我娘。”
常爺點頭沒再說話,而是命明遠拿上來兩個木頭盒子:“這是閩粵一帶的魚丸,與咱們雲州的肉丸子差不多做法,隻是口感略有不同。你且帶回去,權當嚐個新鮮。”
“常爺有心。”
堅持留下銀錢,宜悠提著食盒往回走去。隨便將一盒擱在院內,她直接去了沈家那邊。
“你這丫頭,就這樣衝了上去?”
宜悠點點頭:“恩,沒等我說什麼,常爺已經將事挑明。娘,我看他當真是對你有心,連我開口都免了。這樣即便你不樂意,傳出去損壞的也是他的名聲。”
李氏捏緊帕子:“我還未想好……”
“娘!”
宜悠唬著臉如放鞭炮般的說起來:“我這當真是先吃蘿卜淡操心,費了這麼多勁,讓人家聽到了指不定編排我容不下你。這麼好的一樁事,你心裏也樂意,又不是我強扭著,到最後這般反複無常是為哪般?讓我想想,莫非長生不樂意?”
“姐姐說什麼?”
“長生你先說去。”
這一下宜悠就知道,李氏壓根就沒對長生提起這事。當即她拉過弟弟,盡量簡短的問道:“長生覺得常爺此人如何?”
“很好,那天鄰居那家可凶了,多虧常爺來,不然我都要進屋拿大刀。”
“那叫他照顧娘,你覺得如何?”
“照顧?”
“恩,他住在咱們家,然後有壞人來,他會擋在娘前麵。往後娘生病了,他會去請郎中。”
李氏驚呼:“宜悠!”
宜悠直接橫了她一眼:“娘你莫要說話,我這是在問長生。”
“住在咱們家,就像爹以前那樣?可是娘生病,奶奶不讓爹請郎中,所以他不會去,看來還是常爺好一些。”
宜悠攤手:“娘,你可聽得明白?”
“這樣旁人會如何說長生?”
“這與長生何幹,日後若有人說他,自有常爺護著。總比現在有人說他,你自己一個人躲在被子裏抹淚,或是揮起菜刀來趕走那些人的好。”
李氏沉默了,獨自一人住在四合院半年,雖然少了沈家的風風雨雨耳根清淨,但還是多了不少事。如今力氣活有端午去幹,可許多時候,她還需要人出個主意。閨女又不再身邊,她當真覺得心累。
長生似懂非懂的站在兩人中間:“姐姐,娘是要像你嫁給穆大哥一樣,嫁給常爺麼?”
“恩。”
“那她以後是不是不回家?”
宜悠搖頭:“自然不會,他隻一個人,當然與你們住在一處。”
全部顧慮消除,長生小臉露出開心的笑容。
半晌,李氏終於微不可見的點點頭。收拾出盒子中的魚丸,她見下麵壓著一隻信封,打開一看裏麵一個同心結,還差最後幾步就能編完。
“長生,咱們出去。”
宜悠在長生房間呆了一會,檢查完他的功課後又囑咐幾句,終於等到李氏房門打開,盒子被她提到門口。趁她去廚房的空,宜悠瞅了瞅,那少的幾根線如今已經編完,線頭在煤油燈下烤掉,信封裏是完整的同心結。
“娘,我看繡坊邊上的包子鋪收拾的差不多,趁著明日十五熱鬧,咱們一道去看看?”
李氏瞅了瞅食盒,橫了她一眼:“就你事多。”
宜悠也不惱,挽著她的胳膊:“盒子我一道還回去。”
穆然回來時,迎接他的便是滿室魚丸香。走到餐桌旁一看,瓷盆中一盆泛著金黃色的白色丸子,煞是好看。
“征兵做得如何了?”
穆然點頭:“差不多,端陽那幾招我也與廖兄商量過,我等都覺得好學且實用,這段時間訓練兵卒就先用這些。今晚做得什麼,不是說等我回來去廚房給你做?”
“穆大哥你在外麵那般辛苦,這點小事我做就成。”
望著小媳婦笑盈盈的模樣,穆然心中的愧疚越來越深。從初四到現在,他已經瞞了將近十天。
過完十五陳大人將要搬家去往雲州,到時這事怕是再也捂不住。想到這是最後一天,他有種黑夜前的黃昏之感。
“穆大哥最近怎麼總是荒神,定是洗那冷水澡洗得。郎中說過要注意些,你偏不聽。”
“恩,自今日起我不洗了。”
宜悠心中的古怪之意越來越濃,問過郎中解禁後,他這幾日又開始提著冷水從頭上澆下,風雨無阻。原先那般男足鬧得事,怎麼如今變得這般簡單。
事出反常必有妖,橫了穆然一眼,她決定再注意些。
穆然心中卻是苦笑,他越發覺得,到了真相揭曉的那一天,這四合院中怕是要天崩地裂。
“這是何物?”
宜悠看向桌上的魚丸湯:“是常爺給的魚丸,還有那邊的,這東西似乎叫咖哩醬。我試了試,竟然有一番很特別的味道。”
一家人落座,一小瓷盆魚丸湯很快見了底。新奇的口味,帶給眾人很好的胃口。忽略邊上不自覺愁眉不展的穆然,宜悠承諾日後穆宇想吃,她便去五州齋買一些。
晚膳完畢便是兩人獨處之事,宜悠端上一碟點心,試著問道:“穆大哥是不是有煩心事?”
“征兵這事不好做。”
“這幾日沈家還有人找來,想讓族中幾人免於兵役,我確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應承。”
穆然抱住她:“往常能免我自會免,可如今確實不同,不出三月,新縣丞便會就任。若叫他查到,我得了上峰訓誡還無事,沈家敢於逃兵役那可是麻煩事。”
“哎。”
宜悠自然明白這點,前朝北夷之禍擺在那,朝廷對征兵之事極為嚴格。
“莫要憂心此事,對了,今日你去五穀齋,如何?”
“成了。”
穆然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成了?”
“明日上元節,我與娘去看家中新包子鋪。順帶著,也讓她與常爺商議下兩人之事。”
“這麼快?”
“此事我也未曾想到,是常爺那邊把一切都料到,我便是想推脫也找不出任何借口。”
當即宜悠把兩人下午所說之話又學一遍給穆然聽:“常爺怕是早就等著,你看,壓根就不用我說什麼。可笑我還在那小心試探,準備萬無一失。”
穆然聽後沉默半晌,而後道出一句:“虧得此人不是敵人。”
“敵人又如何?”
穆然便說起他那模模糊糊的夢,上輩子並無陳德仁惹出土地兼並之事,京中陳、常、王三家同氣連枝。廖將軍雖耿直,但也不是無腦之人。再被多番打壓後他派人查探,確定常家偶爾在朝堂上的神來之筆,均來自幕後高人。
“此高人,應當就是常爺,因為消息自雲州傳來。”
“那為何?”
“我也不知。”
穆然搖頭,即便是夢中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全麵。事實真相是,盛極必衰,聖上怎會放任三家做大。一次次的計策,常家走向權力巔峰,而後隨隨便便一個通敵賣國罪名,便將其打入塵埃。
常逸之用一朝捧殺,在他死後不就,整個常家也跟著陪葬。至於陳、王兩家,失去了常家這個最粗的助力,慢慢的也成不了大氣候。聖上最終還是高高的坐在龍椅上,用著他們的能力,卻又彈壓的兩家再無反擊之力。
這些事兩人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宜悠縮在被窩裏,迷迷糊糊的上了炕,總覺得忘記了什麼。
待到天亮醒來,她才發現不知不覺自己又被饒了進去。征兵之事雖然令人犯愁,但絕不是他最近總走神的原因。望著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穆然早已不見蹤影,隻由穆宇傳來囑托:早些用飯,晚上他會早些回來。
她總不能此刻殺向縣衙,將此事壓在心底,收拾好自己,囑咐端陽看門,宜悠帶著穆宇去了沈家。
而後她與李氏上了馬車,直接往繡坊走去。望著盛裝打扮過的李氏,宜悠對她抿唇一笑,娘一定會幸福。
而她沒想到,李氏這次卻是出奇的強硬。看過包子鋪後,她堅決的將她留在外麵,而後獨自一人請常爺上了二樓。她自然不會上去偷聽,不知兩人商議了什麼,隻知道下來時,常爺紅光滿麵,當麵給了她一個大紅封。
“娘,常爺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常爺,該叫常叔了。這段時日你忙點,出了正月,二月一在咱們四合院裏擺幾桌酒。”
“什麼?”
宜悠當場石化,這麼快?這不是重點,而是進去那麼會,他們倆就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