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殺害我父親的人去警察局自首了。

她看起來比我還小上兩三歲,好像才剛上高中的樣子,但她也許已經不再上學了,畢竟她來時化了濃重的妝,染了漂亮的粉色的頭發,可能是因為營養不良,看樣子個頭還不到1米6。微微偏頭,左耳的金色耳環反射出鋒利的光澤。

進入審訊室前,她遠遠的看到了我正在注視她,那眼神中,沒有所謂殺人犯的凶狠,反倒是有些驚慌地撇開頭,在大門關閉的前一秒又好像詫異的扭過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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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大學報到的日子,新生入學典禮上,校長的講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滿腦子想著那個個頭不高的女孩兒,她到底是誰?我父親真的是被她殺死了嗎?如果她不是凶手,又在替誰頂罪……

思路被一段過分熱烈的掌聲砸斷了。

去往新宿舍的路上,我被人們用質疑,嫌棄,心疼……我也不知道怎麼描述,總之是各種複雜的眼神給包圍了,也許是因為我父親的事吧,不,就是因為我父親的事。

我們家隔壁的老大媽已經上熱搜了,她的家門口被圍的水泄不通,幸虧我早早地搬出來了,我可真有先見之明。

不得不說這裏雖然是A市最好的學校,但宿舍環境簡直跟監獄如出一轍……算了,總歸不用住賓館了。4人的宿舍隻來了我和一位短發自然卷的同學兩個人,聽這位叫秦秋的自然卷同學說,那兩個人自己租房子住,已經不會再來了。可惜了,在網上查了那麼多和同學搞好關係的攻略,現在隻能用在一個同學身上了。

整理好宿舍回望窗外的夕陽,好像明天要軍訓的事也變得不那麼痛苦了。我雖然生在A市長在A市,讀大學也沒有離開這裏,但我似乎今天才終於找到一個家,一個我漂泊了十幾年終於落下腳跟的安全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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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考上了我們市最好的高中,但從我記事起就一直拿著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錢交完房租也就隻能勉強度日的父親,第一次對我大發雷霆。僅僅因為學校是走讀,而且學費,至少對我們這種家庭來說是昂貴的。我沒有反抗,打算去念他讓我去的寄宿學校,很不甘心,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反抗,我的內心如洪水猛獸般瘋狂的掙紮,但表現在臉上的隻是一個淡淡的微笑

“我會去的,爸爸”

我脫口而出自己根本不想要的答案

帶著這段掙紮的回憶,那段時間看到的路燈都是灰色的。

可我在去學校報到的那天,坐在了本來應該屬於我的,那個我理想高中教室的座位上。我詫異的站起身來,把周圍的老師和同學嚇了一跳。握緊的拳頭裏,溫熱的紙條觸感,此刻流著奔騰的血液

我又不好意思的坐下,在書桌裏緩緩打開紙條

“我把你的身份證和錄取通知書都藏起來了,沒被拿走。你爸那邊你放心,我來打點。以後出去租房子住吧,錢的事不用你擔心。好好學習,千萬別辜負了自己。”

那一刻我多說任何語言都像是在寫小學生作文。我不知道那人是誰,也不知道我怎麼到達的這裏,但他一定是想幫我,他一定真正的愛我,一定是這樣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他也永遠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抹陽光。

這三年,母親是最經常與我聯絡的人,我不知道他和父親離婚後是通過什麼手段找到我的,但她每個月都會給我打一筆固定的生活費,夠我交房租和最基本的生活。她有心髒病,所以我經常在短信裏提醒她注意身體,不要為了我操心,然而每次我想去看她都被各種委婉的方式拒絕了。我想她還是不想見我吧,但她為什麼又會想給我打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