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來的兵士就安排在陷陣營中,出了少數幾個武藝出眾的被補如各旅之外,其他的人由於自身實力與斷頭軍兵士有一定的差距,都歸於王德順的帳下,暫時從後勤人員做起,隻是日常待遇稍減,按照陷陣營的標準發放。
王德順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他原本負責五百人的一切後勤保障,江寒血卻隻給了他十幾個部下,把他忙得半死。每日要生火、做飯、割草、喂馬、洗衣、購糧、整理軍備……種種事情累得他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在平日已經忙得不行,如今戰火一起,各項事務必定更多,他早就叫苦連天了。如今一下給了他近二十個得力幫手,總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樂得他喜上眉梢,趕緊招呼這些新夥計去了。
死裏逃生,還稀裏糊塗的進入了整個西北大營待遇最好的陷陣營斷頭軍,這些逃兵全都如墜夢中,唯唯諾諾的,半響說不出話來。唐澤好像個木偶人一樣眼巴巴的看他演完了整場戲,有些感動,但更多的是擔憂——他倒是不擔心這些逃兵再潰的問題,他是擔心江寒血和洪大海的關係,大敵當前,如果因為這事弄得將帥失和,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唐澤先是將洪大海好言安撫了一番。王大海在他麵前還是一貫的拘謹,二人身份的巨大差異使得洪大海不可能像江寒血一樣沒大沒小,隻是他的拘謹讓唐澤半天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放下與江寒血的芥蒂了。
唐澤又去找江寒血,江寒血壓根兒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幾個他不要的逃兵,老江救下來是老江仁義,他有屁的臉麵記我仇?我說唐司馬,如今大敵當前,大事兒小事兒一大堆,你整點兒有用的行不?城牆一帶的房屋都要拆掉,木梁、磚石用來守城,許多百姓要安置;新收的糧食要處理,否則要發黴變壞;甕城中要挖設陷阱,以防敵攻入;城中的糞便也要收集起來,加入砒霜做成毒汁兒……我都快忙得焦頭爛額了,你怎麼老惦記這些屁事兒?”
唐澤刷的羞紅了臉。他隻會搞後勤,從沒打過仗,有限的一些軍事知識都是書本上學來的,什麼“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什麼“上下同欲者勝,將能而君不禦者勝”,全都是些大道理。書本上是不會教他用“米田共”當武器這種陰損招數的,他也隻知道處理好將帥關係是“頭等”大事——可除了“頭等”大事,“次等”重要的事情是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唐澤向來是好好先生,被人鄙視了也不惱火,很虛心的求教:“那如今我改幹些什麼?對了,鐵勒人已經將四門圍住,為何還不開始攻城?”
江寒血說:“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裏而爭利,則擒三將軍。鐵勒人千裏突襲瓜州,縱使一路換馬,但也必定累得半死。如今既然已經將瓜州城團團圍住,自然沒必要搶攻,好好休息一番是正經。等收完了城外的稻子,吃飽了飯,歇足了精神,他們自會攻城,急什麼?你若真是閑得慌了想幫忙……對了,昨日剛下過雨,西麵的甕城地麵有些濕滑,不好走路,你帶人去鋪一層幹沙子,記住一定要弄幹,不然不好走路。”
七品官給三品官下達戰鬥任務……這事兒也隻有江寒血能做得出來,好在唐澤也不計較這麼多,隻要能出上力他就很開心,答應下來便去安排工作,剛走兩步就覺出不對來了:“你是要我在西門外的甕城裏鋪沙子?不用在那裏設陷阱?”
“設屁的陷阱,你自己去看看,東南北三門圍得嚴實,就是西門無兵。鐵勒人不知從哪兒讀了幾本兵書,竟然敢用在他江大爺的頭上,跟老子萬什麼圍三闋一!你一萬個放心,這南門他們是不會攻打的。”
唐澤不解道:“那也沒必要在那裏鋪路啊……難道你打算從哪裏逃跑?”
江寒血瞪他一眼:“竟說屁話,讓你做什麼隻管做好了,問這許多幹啥?”
這兩日也許是壓力太大,江寒血的脾氣特別暴躁,罵人的頻率比往日高了許多,動不動就開口罵娘。唐澤吐了吐舌頭,不敢和他爭論,按他所說的布置去了。
瓜州城是太祖時期新建的城池,隸屬敦煌郡管轄,城長五百丈,寬三百丈,城高兩丈,規模比敦煌城略小,但防禦設施卻更加齊備。由於缺水,所以瓜州城的外延沒有護城河,但在四邊邊角處有觀望的角樓,東南西北四門的位置都修有外築的甕城,城門側開,大概可以容納一支數百人的隊伍。由於兵少,瓜州城是不太可能從甕城出兵反擊的,所以江寒血幹脆將甕城布下許多陷阱,隻留了西麵一個出口。
唐澤雖然不清楚他的具體用以,但出於信任,對他的吩咐仍然嚴格執行,帶人先將甕城裏的稀泥和水弄幹淨,再找來幹沙均勻撲上,然後又帶人把城牆上的譙樓和女牆休整了一番,從中午開始忙到傍晚才忙完。等他再去找江寒血交令時,發現這小子竟然正躺在床上睡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