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洪將軍是個極實誠的人,從來不在背後議人,你莫要瞎猜疑。如今大敵當前,我等切可不可自亂陣腳,你縱使和他有些過節,如今都應該放到一邊,齊心協力共抗外敵才是。反正快則三月,慢則半年,等樓蘭之亂平定,你拍屁股走人便是,就不能暫時先忍忍這幾個月?”
江寒血哈哈大笑:“屁大點兒小事,也勞唐司馬這三品的將軍親自過問?老江不過是瞧不上他,有沒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你要我讓,我讓讓便是。這樣吧,從明日開始,我將這守衛之事一應交給他來處理,一切偷雞摸狗、作奸犯科之事,我一概不問,如何?”
說來說去,他還是不肯與洪大海好好相處,想要撂挑子,不過唐澤想了想,要讓這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屈居於對頭的旗下,這實在有些為難他了,他想撂挑子就撂吧,反正也沒什麼大事可做,隻要他別添亂就行。
有了這個約定,江寒血每日隻管帶著屬下兵士騎馬打獵,行軍演練,將諸般戰陣操練得無比純熟,除此之外,就是帶著幾個親信四處巡視,考察周邊的地理環境。
瓜州地區的水源情況比敦煌還要略號些,開墾的土地更多,草場也要更豐茂些,這都是托了疏勒河的福。疏勒河發源於祁連山西段,往西北橫向穿過整個敦煌郡,最終諸如一個內陸湖,也可算做是蒲昌海水係的一個補充。在疏勒河沿線,有一些地勢平坦的地方,聚集成了較為寬廣的湖泊,河水的流量也不小,灌溉出瓜州地區的數萬頃良田。
這一帶的長城原本便是沿疏勒河而建的,這樣原本是打算充分利用河流的地理優勢,加強長城的防禦力度,可是當初設計的人卻不知道,這沙漠中河流的河道是經常變化的,千百年來,由於河道的變化,導致修築在河邊的城牆受到了極大的侵蝕。曆年來,雖然一些做過修複,但江寒血大致看了一下,僅僅從瓜州城東的雙塔湖到瓜州城的這一百來裏的路上,受損的城牆依然有十幾段,其中三五個地方,夯實的黃土牆已經崩塌了,露出了足夠兩人通過的豁口。
如果在樓蘭未亂,沿途防備充足的時候,這些都是小事,憑借西北大營的威懾力,這些飽經風霜古老城牆足以抵擋延緩鐵勒人的腳步;可如今老兵都抽走了,隻留下了一千菜鳥,外加五百比菜鳥略好些的菜鳥,瓜州城顯得岌岌可危。
他把自己的說法跟唐澤講了,唐澤聽了之後也認為他說的有道理,可是,就算認同他的講法,如今這個緊要關頭,除了咬牙硬撐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呢?
“如今在敦煌郡各地還留有多少守兵?”江寒血問道。
“瓜州有一千五,常樂有一千,敦煌城內估計有三千左右,隻是這三千人咱們肯定指望不上;另外西北大營的行轅裏應該還有一萬來人,但那都是一個月前剛到的新人,加在一起……不到兩萬。”唐澤數著手指頭,一個一個的掰出來給他看。
“那能打的呢?有多少?”
唐澤又仔細想了想,卻痛苦地搖搖頭:“你若覺得斷頭軍麵前還算能打的話,就五百個吧……”
江寒血急道:“老狐狸給我如此艱巨一個任務,卻連一個兵都不給我?”
唐澤搖頭道:“你胡說些什麼?如今瓜州的主官是洪大海,若真有什麼事,按理你也應該向他反映,在這裏幹著什麼急?”
“靠他?這個沒半點擔當的無膽鼠輩?”江寒血不屑的反問道。
洪大海是無膽鼠輩?唐澤真不知道這個評價是如何來的。洪大海從小兵當起,十幾年不知道受過多少傷,留了多少血,才走到今天的位子上,在西北大營裏,他也是出了名的悍將,如今卻被江寒血說得如此不堪,這偏見實在偏得有些離譜。
江寒血不肯去找洪大海幫忙,隻是將每日的精力都放到了搶收稻穀上麵。西北地區由於氣候和地理原因,水稻都是單季稻,一般在九月中旬收割,如今才剛剛九月天氣,收割的話稍微早了一些,一些背陰的地方還不怎麼成熟。
可是江寒血卻不管這些,拿出大將軍的威風,驅趕這百姓一塊一塊地收,熟一塊就收一塊,早上熟就早上收,下午熟就下午收,反正不讓人閑著。而且收上來的稻子就地打出來以後,不許放到穀場中曬幹,全部運到城中儲存。
如果僅僅是被驅趕著搶收稻子,百姓可以容忍,就當是當官的吃飽了沒事兒瞎折騰,反正這種吃飽了撐著的官員又不是一個兩個。可要把他們辛辛苦苦一年種出來的稻子全部收走,這不但百姓不幹,連許多官員都看不過去了——見過魚肉鄉裏,喝民血吃民膏的,可自打三皇五帝以來,何時有過這般絕戶的手段啊!更何況,你不過是個小小的校尉,管好五百人的大頭兵就是了,有什麼資格插手這些事物?
江寒血太過強勢,連瓜州縣的縣令都不敢招惹他,於是就把刁狀都告到洪大海的麵前:“江校尉體恤民情,著急秋收,這原本是百姓們的福氣,可這稻穀收了之後,是需要與曬穀場曬幹,然後才可以儲藏的,如今江校尉將所有稻穀都收進了城裏,把所有糧倉堆滿了,剩下的都堆在我的衙門裏,連大堂都全是稻米,這這這,下官沒地方辦公倒是小事,可這麼下去,稻子會壞的呀……大人是不是幫忙問問,江校尉他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