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又有人來了,來的人還是那兩位小夥子。

在棺材裏麵的陸地,哪裏睡得著啊?

這兩個人一進來他就感受到了。

“我丟!平川小弟呢?他去哪裏了?”這是胖墩司機黃平原的聲音:“叔公已經去世了,叔公去世了。黃平剛那個畜生怎麼不來呀?”

“平原,你看,棺材蓋被釘上了密密麻麻的釘子啊,這個一定是黃平剛那個變態做的。”陸地聽出來了,這是小帥哥的聲音。

“哥哥我在裏麵,我在裏麵。我被人釘在裏麵了。救救我,救救我。”陸地急忙用腳踢著棺材蓋子,大聲呼救。

“老弟,你放心好了,我們馬上救你。”胖墩說著,還用手敲了三下棺材蓋子:“我們去找工具。釘子太多了,都是水泥釘了。”

又是一陣漫長漫長的寂靜,陸地都懷疑自己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給這兩個小哥哥,到底是不是明智的。

最少過了半個鍾頭,陸地聽到有人進來了,並且還是兩個人來到了那副棺材的旁邊。

“老弟,你怎麼了啊?你放心好了,我們找來工具了。”還是黃平原的聲音。

“謝謝哥哥,謝謝哥哥。”陸地不停的感謝著,用他的極度虛弱的聲音,傳輸著人世間的最強的感受,那就是感恩,對超越血緣萍水相逢的人的感恩。

“叔公啊,對不起啊。死者為大,但是生者為重啊!我們要撬開你的家了。”這是小帥哥的聲音,很顯然,他是在祈求死去的老者的同意。老者沒有說什麼,那就是默認了。

接著落地就聽到了強力而又刺耳的電鋸的聲音,他們要把那巨大的水泥釘鋸開啊。

足足折騰了一個鍾頭左右,釘子才全部被鋸開,然後又折騰了10多分鍾,棺材蓋子才被一根巨大的撬棍撬開了。

陸地被小帥哥從棺材裏麵抱了出來,緊緊摟在他的懷中:“弟弟,你先這樣站一會啊,否則你會摔跤的。”

“謝謝,兩位哥哥,謝謝啦。”陸地說著說著就哭了。

黃平原問道:“是什麼人幹的?我丟!”

“你們剛走,爺爺就不在了。後來就來了4個人,他們亮著藍色的手電筒。他們打我,逼迫我,要我說出爺爺給我們的那些東西。我發現他們不是好人,我就瞎編說爺爺的東西埋在磨刀坑旁邊的一個小山坡。他們讓我脫衣服,我就把衣服扔在那包東西上麵了,也不知道他們拿走沒有。後來他們把我剝光了,就把我丟到棺材裏麵去,把棺材蓋子釘起來,他們就走了。” 陸地感到很委屈,很悲傷。

“是你爺爺最親的侄兒黃平剛幹的!告訴你吧,我們隻是同村的。我丟!”黃平原很氣憤。

黃平原突然回頭,跑了出去,不久之後拿來一個大哥大,像磚頭一樣的東西。

對了,當時沒有手機,最高級的移動通訊就是大哥大了。

他撥通了大哥大,對那邊的人就是一頓臭罵,他用的是粵語:“黃平剛,我丟!我丟你媽!為了讓你伯公最後能夠好好的離開,我們開了幾天車了才從桂林把你弟弟接來,讓他陪伴你的爺爺走完最後的路。我丟你媽!昨天晚上,他一個人陪著你伯公孤零零的在那個破廟裏麵。你們到底幹了些什麼?把他的衣服剝光了,把他丟到棺材裏麵去,還在棺材蓋子上麵釘了28顆水泥釘啊。什麼?你說什麼?他把他的遺產全部交給了黃平川了嗎?他還有遺產嗎?如果他還有一點點遺產,你會不來陪他嗎?你們家占了他家所有的房子,12棟市區天地樓啊,還有天地樓裏麵的東西就不說了。他要死的時候,你們就把他趕到這荒郊野嶺的破廟來。我們隻是同村的,我們什麼都不會管了。現在你們馬上來。對了,那副棺材錢是我們出的,你要給我們。好好好,你們不來,我們就報警了,讓政府來處理這件事吧!”

黃平原說著就掛斷了大哥大,不停搖頭歎氣,對陸地說:“你快點走吧。那些雜種來了。他們還會逼你的,還會打你的。在他們的麵前我們很弱,我們可能幫不了你。”

陸地當然怕打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陸地感到自己還沒有把衣服穿上呢,但是,寒風的那種冷,他根本沒有感受到。他隻感到自己的心流動著的不是熱血而是冰水,他的熱心變成了寒心。

他看了一眼臉上已經有屍斑的老爺爺,拿起自己的破衣服,快速的穿上,走出破破爛爛的房屋,也沒拿那些金銀財寶,不管那些東西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不會要的。

小帥哥把那包東西拿起來,走了出來,推著陸地就上車,然後啟動車子穿過密密的樹林,走了。

一路上他們一句話也沒說,陸地的心很沉重,就像一塊陸地那樣沉重啊。兩位小哥哥也沒說話,看得出來他們的心一定也很沉重,也像一塊陸地那樣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