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鈍痛,說出的話卻是無情至極,一字一句冷得像淬了冰:
“孤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頒旨之前,你要離開東宮現在還——”
一雙雪白纖細的胳膊牢牢地圈住他的脖頸,慌亂中甚至顧不上扯痛他的發絲。少女柔軟又冰涼的雙唇緊緊貼覆了上來,將他餘下的話堵在喉間。
裴景行扯著她的雙臂想要將她推開,媚薑卻站起來緊緊粘在他身上,一雙纖長的玉腿盤到他腰際,腳尖繃緊扣住,潔白柔軟的羅襪都蹭掉了一隻。嘴幾乎是死死咬住他的唇,小舌毫無章法,混亂得不成樣子。
他倏然一頓,唇舌便嚐到了腥澀味。
少女近乎執拗地伸著舌尖,要把淚水、唾液、鮮血盡數塞入他咽下,淚水滑入喉中,他感到徹頭徹尾的失控,喉頭仿佛要裂開,被酸澀的淚水燙得生疼。
她一邊吻他一邊控製不住地哭泣,肩膀一抖一抖的無聲哽咽,似是哭得噎住了,也不願意放開他的唇舌。
她什麼意思?
不是想走麼?又何必這副不舍作態!
若她有苦衷呢?
這一閃而過的念頭令裴景行鄙夷自己,到了這般地步,他居然還下意識地為她開脫。
裴景行用力掰開她的雙臂,身子往後懸了懸,拉開兩人的距離,側過頭去緊抿著唇。他臉上晶瑩一片,分不清是淚水還是口水,簡直一塌糊塗。
他咬著牙,帶著嘲諷,隱忍著一字一頓道:
“不是你要走?孤順你的意還不行麼!”
媚薑還掛在他身上死命掙紮。
“不要……嗚,不要!”
她含著哭腔,像受了傷的小獸般無助地嗚咽啜泣,聲音斷斷續續:
“側妃來了,殿下就、就想趕妾走是不是!”
裴景行怔了片刻。
心中的怒火像是被針戳破的氣球一樣,癟下去大半。
沒有什麼比她更會折磨人的,他一顆心像是被油煎一樣,漲得又酸又疼,喉嚨像是塞了一大團濕水的棉花,沉沉往下墜,咽下去盡是苦澀的汁液,想問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又怕是自作多情。
他竟有一日也嚐到了這樣的滋味。
媚薑雙手被裴景行鉗住,小臉上就沒什麼幹淨的地方,淚水、汗水、口水糊了一臉,滿頭青絲傾瀉而下,絲絲縷縷還混著淚水黏在臉頰上,唇邊還帶著點血絲,那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淚水順著眼角往外嘩嘩直流,哭得起勁,似是撕破了臉麵嗚嗚控訴著:
“整個東宮誰人不知,妾不過是娘娘拿來得皇嗣的工具!”
“妾是想過走,嗚、殿下這麼好……”
“先、先不說生下皇嗣以後妾還能不能活命。”
“殿下身邊終究會有無數新人,這次是側妃,下次就是良娣!要是讓妾以後看著殿下跟她們在一起……”
“比妾死了還要難受!”
她說得語無倫次,聲音嘶啞,委屈得屢屢嗚咽出聲,哭得就要背過氣去,卻盯著他不許他躲,眼裏都是十五歲少女直白的赤裸裸的愛戀。
眼神明明若無實質,愛意卻幾乎要將他背脊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