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薑默默抬眸看他一眼,卷翹的長睫輕微顫動著又很快低垂下去,眸光淡淡的,也不看他,透出一股子黯然之色,嬌唇輕聲嘟囔:
“妾不敢。”
裴景行稍擰了擰眉,這是在鬧什麼小脾氣?
終是顧念著她年紀小又受了傷,自己也確實幾日未來看她,又走近幾步,撫了撫她雪腮旁的發絲,低聲哄著:
“瞧著分明還不開心,孤已拖母後下旨,待你好些了便送來。嗯?昭訓娘娘?”
說著,將發絲細細幫她挽到耳後,又忍不住揉了揉小巧圓潤的耳垂,想起袖子裏的白玉耳璫,她戴上定然好看。
少女斂聲屏氣,揪緊了手下的錦被,纖長的眼睫不停顫動,有些不安地咬住了唇,卻並不言語。
殿內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
裴景行手指微頓,垂眸盯著她,明顯看出了她的不安與害怕。似意識到什麼,他眸色有片刻凝滯,臉色也似乎冷了冷。
“怎麼?不高興?”
清清冷冷的一句話落在媚薑頭頂。
媚薑顫抖著身子抬眸望去。
男人居高臨下地睥著她,垂眸下視,麵容如冠玉,眼瞳似墨漆,那眼神裏充滿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媚薑身形微滯了滯,聲音低低的,似空中遊移不定的蛛絲:
“不敢,隻是太突然了,妾有些驚訝……”
裴景行手掌遊移到她的後脖頸,像是輕輕把住了她的命門。緩緩躬身,一言不發地盯著媚薑的眼睛,確是找不出一絲欣喜之色。
他有些抑製不住心中的沉鬱,眸色當即就冷了下來,掌心一緊,捏住手下纖細脆弱的脖頸,呼吸沉沉,湊得更近了,喉間溢出一抹嗤笑。
“你到底是驚訝還是害怕?”
媚薑被捏的身子一僵,不安的扭動了一下,盡管她聲音竭力克製,仍是能聽出一抹輕顫。
“妾害怕……什麼?”
明知故問。
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故作無辜之態。
裴景行漆黑的雙眸直直凝著她,從沒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識到,她不願委身於他。原本以為這段時日的相處甚悅,她多少也同他一樣墜入綿綿情網。
原來還是在騙他,是他一廂情願,是一場為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害怕什麼還要孤說破不成?”
女子臉色發白,忽的雙手攥住他的手腕,眼尾嫣紅,眼眶裏蓄了許久的淚珠大顆大顆地滴落了下來,卻咬緊唇瓣,似唯恐自己會抑製不住哭出聲來。
急喘幾聲,慌亂哽咽道:
“殿下、知道了?”
裴景行垂著眼眸,辨不清神色,看著手腕上的淚痕。每一顆都像是鐵水滴進他的骨髓,灼得他全身發疼,刺得他眼底暗紅。
為什麼非要逼他說破?
他幾乎要被這些淚珠激怒,心頭那股鬱氣愈發濃烈,輕笑一聲,深深呼出一口氣,欲站起身離開。
媚薑跪立起來,身子簌簌發抖,死死拉住他的手臂,顫抖著嗚咽出聲。
他深深閉了閉眸子,隻覺得有些無力,壓下心頭的不忍,偏首不去看她,露出半張冰冷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