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觀音座下的善童,沒事就喜歡替人擋災去難。若不是木槿遇到危險,換任何一個人試一試,他絕對不會不顧自己的安危。他救木槿當然不是為了讓她對自己感恩戴德,但是,她的態度讓他有些慪火。
他用手臂撐著身子,用力太大拉扯到了傷口,背後滲出一片殷紅,他毫不在意,隻看著木槿說:“你不用費心找人來照顧我,就像你說過的,你並不虧欠我什麼,我也絕不會訛上你!”說完就賭氣地轉身不再看木槿,非常明顯的送客態度。
木槿看見他背後一片殷紅,哪敢真的不理他就離開,趕緊上前親自扶住他:“你這時候跟我置什麼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是嗎?這傷口原本就深,好不容易才止血……”她說著哽咽了一下,趕緊回頭吩咐福清,讓他把大夫請過來。
她見過吳清源為她擋下的那把刀,刃口鋒利,刀尖細長,拔出來的時候濺出許多血。她看得兩眼發紅,從不信奉神靈的她忍不住在心中祈禱,祈禱神靈保佑吳清源一定不要有事。
金陵家裏,她房間的多寶閣上沒有名貴古董,也沒有奇石異草,多的是吳清源從京城給她捎回來的各種玩物,魯班鎖,七巧連環佩,景泰藍琺琅香爐,整套的奏樂陶俑……
這些東西都是他送給木蘭的小玩意兒,同樣的東西他總會準備兩份,一份給木蘭,一份給自己。每次看著木蘭歡欣雀躍地抱著這些小玩意兒傻樂,自己總是假裝淡定地把它們擺到博古架上,心裏卻想象著自己若是在木蘭這般年紀收到這些禮物,一定比木蘭還要開心。
也許她有些矯情,每次木蘭興高采烈地拉著自己陪她一起玩這些幼稚又可愛的小玩意兒的時候,馮氏總是撫著木蘭的頭讓她別鬧自己:“姐姐可不像你這麼調皮,她從小就不喜歡這些小玩意兒……”
她聽到馮氏說這些話總會感覺有些委屈,誰說她從小就不喜歡這些。可惜她在木蘭這個年齡的時候娘和爹都太忙了,根本沒人關注過她喜歡什麼。
吳清源每次都會送一模一樣的東西給木蘭和自己,這一點讓她感覺有一點被理解,被寵愛,所以,即使她不想跟吳家有什麼瓜葛,還是沒有拒絕吳清源送的東西。
當然,吳清源也單獨給她送過一些東西,整套的鹿皮手套和皮靴,西北胡地進貢的駿馬,他在秋獵的時候大放異彩,皇上特別賞賜給他的,他竟然也讓人送來給木槿,還有絕版的《李義山詩集》……
這些東西都是他讓人直接送到木槿手上的,來人送了就走,她想退都不知道退給誰,隻能悄悄藏到櫃子裏。那匹馬被她養在陽穀山的莊子上,每次過去的時候她都會親自喂一喂,心情不好的時候騎著它跑幾圈,心中的鬱氣總能消散不少。
他送了這麼多東西給她,就算她以前不明白他的心思,現在總不能繼續裝糊塗了。
可是她怕,她還不知道自己以後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怕自己衝動之下做出錯誤的決定,怕餘生都要用來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