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燥熱,她心裏隱隱有些不安。自她記事開始,好像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麼燥熱的天氣。
此時黃河北岸的百姓也在經曆著炎熱的炙烤。已經連著三個月沒有下雨了,地裏的麥苗剛開始抽穗,沒有水灌溉,眼瞅著就要發黃發蔫。有勤快的百姓從很遠的地方挑水過來澆地,村裏的祠堂,老人擺上三鮮貢品,正在祈求祖宗保佑,祈求上天降雨。
木槿風塵仆仆行至黃河渡口,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吃驚。往日波瀾洶湧的河流竟失去了奔騰的氣勢,河麵僅剩十幾丈餘寬的水流,裹著泥沙不急不緩地往東流動。
木槿掀開車帷跳下馬車,支在渡口附近的茶攤上坐著寥寥幾位行腳趕路的人,一邊乘涼歇息,一邊閑聊:“老天不開眼呢!眼瞅著地裏的苗都開始發黃了,可是一摸那穗子,輕飄飄,都不知道能不能成?”
一個年長的開口製止那人的抱怨:“年輕人可不要胡說,老天自有公道,不是你我凡人能評論的。”
另一個人信口回道:“我說老頭,這天不能說,我說人總行吧!聽說這天災都是有原因的,天降災禍,你們想一想,必定是要懲罰……無道之人。”他的聲音壓低了不少,卻仍然滿臉興致。
“聽說,聽說皇上要在敬亭山修建避暑的莊子,全權交給最寵愛的三皇子監製,哪知這三皇子離了京城,沒了約束管製,竟放蕩起來……”剩下的話木槿沒有細聽,看那幾人的表情,想來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她帶著冪笠,招手喊來老板,丟了個錢袋子過去,讓老板先打一些茶水讓眾人解解暑,再給牛馬添些水。老板麵露難色,不過掂了掂錢袋子,還是照做了。
京城的事木槿略知道一些,崔昊自從調回京城後經常跟她有書信往來。他的年齡比父親還要長一些,沒想到跟自己倒是有話說,無所不談。有時候抱怨朝堂上淨是溜須拍馬的高手,有時候抱怨官製冗雜,想要做一些實事太難。
最讓木槿不能理解的是,他在每一封信裏都會提到吳清源。這些年,吳清源在京城名聲鵲起。偷偷參加科舉,竟意外中了頭名;隨聖駕去塞北秋獵,在與結盟的榮國勇士比賽時大放異彩,獲得皇上的親自嘉獎。
皇上想要給他指婚,他竟然也敢開口拒絕。看過崔昊的信,木槿真的很羨慕他的才華和能力,又佩服他的勇氣。她好像很久都沒見過吳清源了,他那樣驕傲的人,被自己那樣決絕地推拒,應該受了很深的打擊吧。
木槿也會給崔昊回信,跟他講一講自己去過的地方,當地的風土人情,民生現狀,沿途的見聞,偶爾也會抱怨某些地方官員的無能和腐敗。每次報怨完沒多久,朝廷都會下派巡查官員下來整治當地的官場。
崔昊特別忌諱妄議皇家之事,偶爾也會隱晦地提起某位皇子表裏不一,某位皇子紈絝成性,太子兄妹手段狠辣,東宮常有宮女無故失蹤。木槿對皇家的事不感興趣,偶爾也為大齊的未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