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全睜開眼睛,隻見垂危的教豐逐漸恢複了神誌,緩緩睜開眼睛,但又閉上了。醫師和侍女急忙墊高他頭下的枕頭,在一旁陪侍。
宗全挪上前,輕輕呼喚道:“教豐我兒,你可聽到為父的聲音?”
“父親大人,孩兒聽得見。”教豐說話很吃力,緩了口氣,睜開眼睛道:“都怪孩兒突然病倒,連累父親擔心了。”
“哪裏,孩兒你要快些痊愈才是。家中需要你這個頂梁柱啊。”
教豐微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或許是蒙神明有召,孩兒自覺大限已到。若是不幸先走一步,請父親恕孩兒不肖之罪。”
“教兒,家中諸位叔伯兄弟、女眷子女都在側近等候,廂房還有數十位僧人為你日夜祈禱增壽。你可不能讓大家失望啊,要振作起來。”
“哦?不知二弟可在?”
臨終之際,他第一個想見的人竟然是二弟是豐?
久懷爭儲之心的山名是豐並未親自前來,隻是派來心腹以探病為名,一探虛實。
宗全見他說到是豐,一時難以回答,支吾地道:“他,他正從領藩趕來,此刻應在途中。”
這個明顯的托詞,教豐也寧願信以為真。
自己和二弟是豐為了家督之位從小明爭暗鬥,長達數十年,如今不久人世,何必再耿耿於懷?
“哦?那就好。回想當年,真是愧疚在心。本是一母同胞,何至嫌隙如此?以往的恩怨是非,今日也可一筆勾銷。”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宗全聽了,心中陣陣發緊,道:“兄弟仲昆和睦,才是家門興旺之本。也怪我教導無方,以致你兄弟反目成仇。你如今幡然省悟,真是萬幸之事。”
“父親,讓政豐和豐保上前來。”
“嗯。”宗全轉身,點頭示意。
政豐和豐保依言上前,齊聲喚道:“父親大人。”
教豐在侍女幫助下勉強支起身體,斜靠在侍女的腿上。
他看著榻邊的一雙兒子。一個是已經元服顯出男子氣概的長子政豐,一個是稚氣未脫的垂髫小兒次子豐保。他們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牽掛表情。
眼前這兩個初經人事的孩子不正如當年的自己和弟弟是豐一樣嗎?等他們長大之後,同樣要麵臨著爭奪家督之位的命運,這對親生兄弟最終也會重蹈覆轍嗎?自己家中的悲劇不能在兒子們身上重演了。
想到這裏,教豐道:“政兒,保兒,你們在祖父和父親以及家中諸位長輩麵前發下重誓,兄弟二人永遠尊敬家中長輩,相互之間兄友弟恭,以國家大事和家族大業為重。”
政豐已然明白了父親的心思,攥起了弟弟的手。
豐保仍有點懵懂,麵對眾位長輩,怯生生地跟著哥哥說起了誓言。
二人齊聲發誓道:“今日,神明在上,祖父、父親和諸位長輩在座,我兄弟二人誓言將來必定尊敬家中長輩,兄弟之間友愛恭惕。他日若是不如所言,甘受神明降罪懲戒。”
看著二子朗朗地說完了誓言。
教豐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應該是他們生命中的第一個誓言吧,或許真的會保留終生的信念吧。
宗全微微露出笑意,點了點頭,眼中又不由自主地迷蒙起來。
教豐道:“父親,我的盔甲請交給政兒,不日讓他初陣吧。”
自知時日無多、朝不保夕的教豐已經開始托付後事了。
“好的,政兒,你父親的盔甲從此就交給你了,要好好繼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