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孫道雅的提問,孫道煒倒是傻愣愣的不明覺厲,而鄭錦黔也是看了出來,很明顯,這兩個人的身份怕是低不了了。
不過,鄭錦黔並不在意,隻要他們自己不說,他就可以把他們當做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去看待。
總之,某些事情隻要不點破,就萬事無憂,萬事大吉。鄭錦黔也樂得如此。
鄭錦黔沒有著急回答孫道雅的提問,而是從後廚拿了一份零嘴,還有一小盅的酒。
鄭錦黔:“你們兩個會喝酒嗎?”
聽到喝酒,孫道煒偷偷瞥了一眼孫道雅,眼神之中竟然略帶一絲希冀,不過卻不敢太過表露出來。
看來長姐如母這句話,在孫道煒和孫道雅這對姐弟的身上展現的是淋漓盡致啊。
孫道雅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家弟弟的表現,有些不成器的輕歎了一聲,麵對麵的坐在了鄭錦黔的對麵。
看到自家姐姐坐下,孫道煒也笑嗬嗬的跑了過去,在旁邊坐下,拿起來了一個小下酒菜扔到了嘴裏。
孫道雅:“弟弟!”
孫道煒:“嗚!”
鄭錦黔:“好了,在我這沒那麼多的規矩,想吃就吃吧。”
說著,鄭錦黔將一小杯酒液放到了孫道煒的麵前:“悠著點喝,我這酒啊,可是烈的很。”
剛想一口氣喝完的孫道煒手頓時一頓,輕輕抿了一口,臉馬上就扭曲了起來。
看到這個樣子的孫道煒,鄭錦黔也是大笑了起來:“怎麼樣?我這酒可烈吧?”
孫道煒連忙抓了一把花生塞進嘴裏,眼睛卻是徹底亮了起來:“好辣,好烈的酒!!!”
鄭錦黔捏起來一粒花生米,送入口裏,也略微抿了一小口酒漿:“你想要問的,應該是為什麼我對那些人那麼好吧?”
聽到鄭錦黔將事情轉到正軌,孫道雅也將注意力轉了過來,正色的看著鄭錦黔。
鄭錦黔:“雖然我是個廚子,但也是酒肆老板,屬於商人。
行商嗎,商賈重利輕別離,看到錢跟不要命一樣,這年頭不克扣員工工錢都算得上是善人了……
嗬,多可悲的世界啊。”
聽著鄭錦黔這冷嘲熱諷的調侃,孫道雅的臉色有些難看,手指掐在一起,有些發白:“你這是對朝廷不滿了?”
鄭錦黔:“小姑娘啊,去外麵看看,看看那些流民百姓,死在路上發腐發臭都沒人在乎,也沒人管?
這樣的朝堂,這樣的天下,真的是那些當權者,那些肉食者口中的天下太平,他們口中的盛世嗎?”
這一次孫道雅沒有反駁,而是臉色更加的難看,即使鄭錦黔說的話再難聽,可是孫道雅知道,鄭錦黔說的是事實,她在逃命的時候,看到的一幕幕,早就證明了這一切……
鄭錦黔並沒有在乎她那難看的臉色,反倒是孫道煒還在沒心沒肺的吃喝:“之所以我對他們好,是因為我還有良心,至少我認為我還有良心。
每個人在這樣的世界活下去都不容易,他們也是人,這人啊,沒有誰比誰更高貴,都是吃五穀雜糧,都是抹脖子會死的生物。
按照商賈和那些肉食者的說法,我這算是收買人心吧,若是那些官老爺想要借題發揮,那我應該活不到明天,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你也看到了我的賬本,裏麵有一部分固定開支,你作何感想?”
孫道雅那難看的臉上掛上了一層愁容,因為,她在翻開那本支出賬本的第一頁的時候,就看到了濃墨重彩的幾個大字!
給當地官員交的保護費!給那些巡防守衛的保護費,給那些地痞流氓的保護費……
這一筆筆占了總收益一半的強取豪奪……在孫道雅的心上生硬的刻上了“朝廷無能”幾個大字!
鄭錦黔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望著天花板,有些悵然若失:“實話實說,錢那東西,吃飽喝足我也就夠了。
憑我的手藝,這不難。而且我一個人找個大酒樓,說不定還能過的瀟灑無比。
甚至去應聘個禦廚也並非沒有可能。但是,我不想讓那群人在我的廚藝之下養膘。
他們已經吃的太飽了。
我沒什麼追求,我隻是希望,能夠在我的店裏,我的員工,能夠過的好一點。”
聽完鄭錦黔的話,孫道雅罕見的拿起了酒杯,也喝了一口,濃烈辛辣的酒液灼燒著孫道雅的喉嚨,擊打著那顆自欺欺人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