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深深看了盲劍客一眼,他眸光一轉,開口道:
“既然道友有此等本領,何須出劍?且聽劍鳴便是!”
也不見陳牧有什麼動作,就見一道劍光從身後劍匣內飛馳而出。
盲劍客晏溫剛要出劍接招,卻在掌心握住劍柄之時,停下了動作。
因為他能聽懂劍鳴之意,對麵的那道劍光,沒有敵意,更沒有殺意。
而且……
哪怕不能目視,他似乎也能“看見”那柄劍的形狀。
那是一柄長一尺有三,兩指半寬,劍身滿飾菱形暗花紋,劍格正反麵分別鑲嵌藍色琉璃和綠鬆石的華貴長劍,寒光耀目。
但比起劍的華麗形製,他更在意的,卻是他通過劍鳴,聽取到的劍之意誌。
守正、大義、弘道……
這是一柄正道堂皇之劍!
曆經千年滄桑而不改其意,哪怕千錘百煉而不屈其誌。
是名——
純鈞!
能執掌此劍,獲純鈞劍靈認可者,必不可能為妖邪之輩。
這是晏溫從劍鳴之音中,聽到的訊息。
他因天生殘缺,目不能視,從小就經曆諸多磨難痛楚,識曉人心險惡。
因此他從不去聽別人說什麼,也不去探問別人所做之事。
他晏溫,隻認劍鳴。
而純鈞劍鳴,是他今夜聽見的最好答案。
於是,盲劍客握持鐵劍,忽然張開左手掌心,鋒利的劍刃從自己的掌心狠狠劃過,頓時鮮血如注,流滿了整個手掌。
“你這是……”陳牧皺起眉頭,不解望向晏溫。
盲劍客臉上露出一抹慚愧之意,平靜道:“深夜上門叨擾,是在下冒昧不敬,既然道友已自證清白,在下又怎能裝作無事發生,轉身離去?”
“這自殘一劍,便是我的歉意,若道友覺得不夠,可再對我刺出一劍,晏溫發誓,絕對不躲不避,以供道友泄憤。”
真是個怪人!
陳牧嘴角微微一抽,他很難理解晏溫的想法,卻知道這大概不是個惡人。
“你走吧,我有點乏了。”陳牧擺擺手道。
晏溫也不顧手掌傷勢,雙手執劍抱拳,轉身就往寺門行去。
但走了兩步,他又停下,背對陳牧說道:
“在下還有一事,要提醒道友,我今夜前來,是受人所托,今夜道友想要入眠,隻怕不易。”
陳牧原本已經轉身,打著哈欠準備回禪房歇息,聽聞晏溫提醒,眸光一凝,嘴角微微勾起,透出一股冷意。
“我有個不好的習慣,好夢中殺人,若有不怕者,隻管來便是了。”
晏溫聞言,稍微駐足停頓了半晌,然後輕輕歎息一聲,邁步走出了寺門。
“陳施主,發生了何事?你在院子裏和誰說話?”
苦聞小和尚揉著惺忪睡眼,推門而出,他有早起誦經的習慣,因此睡得也早。
“沒事,小和尚,一位故人來訪,我給他打發走了。”
“打發?故人?”
“去去去,小小年紀,好奇心不要太重,回禪房睡你的覺去。”
“我年紀可比你更大……”苦聞小和尚低聲嘀咕了一句,見陳牧還立在庭院之中,好奇道:“你不回房裏睡覺?”
“今晚夜色不錯,我去屋頂看看風景,晚些時候再回房間。”
苦聞小和尚抬頭,看向天空,隻見灰蒙蒙一片,半點月色星輝也無,哪裏有什麼夜色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