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陳牧,見過道友。”
盲劍客晏溫撫摸著手中的鐵劍,緩緩開口道:
“其實,在驅邪法會上,我與道友便有過一麵之緣,隻是,我受困於空蟬妖僧的陣法,不能出劍相助道友,甚是遺憾。”
“沒關係,我一個人也足夠了,隻是不知道友今夜冒昧前來,所為何事?”
陳牧雖是笑著說話,可言辭帶刺,紮得晏溫一陣沉默。
“在下,為鬼王而來。”
“哦?”
“雖然空蟬妖僧有錯在先,行不義之舉,但道友與鬼王聯手,斬殺空蟬之事,也是屬實,如今鬼王尚未伏誅,在下,放心不下。”
“道友是鎮獄司之人,掌刑案之責?”陳牧眸光微冷,嘴角隱有譏諷之意。
晏溫搖搖頭,道:“非也。”
“那道友可是有親近熟稔之人,被鬼王所傷?”陳牧再問。
晏溫依然搖頭:“沒有。”
“既非職責所在,也非私下仇怨,道友於情於理,似乎都沒有深夜登門問責的權力,然否?”
“然也,但在下從出生之日起,便目不能視,在三棺城內吃百家飯長大,早已視三棺城為家,視城中百姓為親,斷不能容許於此混亂之際,放任一鬼王潛伏在城中不管。”
“你覺得你比坐擁地利的空蟬妖僧更強,能誅殺鬼王不成?”
“不能。”
“那你可知,我既能與鬼王聯手,斬殺空蟬,今夜殺你,亦是不難?”
“我知。”
“既然知道,為何還敢獨自一人前來?”
“我輩修士,總有一些事情,當比死生更重,義之所在,則為道也,何以惜身?”
“你是說,三棺城就是你的道?”
“城池乃是死物,如何能成道?在下的道,不在於這座城池,而在於,守護這座城中的百姓!”
“死都不怕?”
“死不足惜。”
陳牧聞言,略微詫異抬頭,看向對麵,眸中敵意稍稍退卻。
他早些時候得秦傾雲提醒,知道這三棺城內,有人盯上了自己,暗流洶湧。
本以為這個盲劍客,就是上門找麻煩之人,如今看來,卻可能是他想偏了。
就連坐鎮悲慈寺,布下了諸多禁製陷阱,坐擁主場之利的空蟬,都被斬殺當場。
稍微智商正常的陰謀者,隻怕都不會再傻乎乎地一個人就殺上門來。
唯有不圖名利之人,有可能會做出這種不被理解的“傻事”。
為義之所在,死不足惜!
對這樣的人,陳牧反而生不出冰冷殺意。
他平靜問道:“那你待如何?”
“在下不才,因目盲不能視物,卻練就一副好耳力,可憑劍鳴之聲斷善惡,曉是非,故是夜前來,請道友出劍。”
陳牧聞言,若有所思。
他聽師父說過,世上有異人,總能天生便覺醒一些獨特的天賦,非神通道法,卻也玄妙無窮。
比如他自己的清澈玲瓏心,就是其中之一。
而眼前這位名為晏溫的盲劍客,似乎也有同樣的推斷善惡本領,隻不過,需要通過劍鳴之音,方能辨別。
所以,
是來試我的?
若是他陳牧沒有惡意,鬼王在他的製衡下,滿城百姓可暫時無憂。
而若他陳牧是作惡之人,鬼王在他手上,則是一個巨大隱患,不得不除。
而這番試探的代價,很有可能,是要付出盲劍客自己的性命。
晏溫對此心知肚明,卻依然執著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