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崢探身為他拍了拍後背,輕聲道:“太子請說,臣弟聽著。”
“老四啊,你很喜歡你那個夏娘子吧?”太子突然含笑問道。
蕭雲崢一愣,滿心戒備,下意識的想要否認。
太子卻擺擺手,道:“不必否認,也不必防著孤,孤也曾情根深種,又怎會看不懂你看她時的眼神?”
蕭雲崢垂下眼眸,不知太子今日所言是何意?
太子虛弱的一笑,徐徐道:“孤生來便被立為太子,不得不說,這數十年裏,屬實是累啊!咳咳咳……”
蕭雲崢心頭一驚,這話是可隨意說的?他默不作聲,伸手撫了撫太子的胸口。
隻聽太子繼續道:“可孤不是一個合格的儲君,君王無情,第一課便是要斷情絕愛,其實,父皇也不是個合格的君王,他對你母妃用情至深,雖不至於冷落後宮,但著實在你母妃薨逝後一蹶不振過。”
蕭雲崢垂眸不語,這是他不願提及的心傷。
“老四,孤知道,你自小沒得到過多少父愛,身為兒子,你理解不了父皇,但如今作為男人,你該是理解的。以己度人,若一個孩子,要了你那位夏娘子的命,你心中可能釋然?會對那個孩子毫無芥蒂的寵愛嗎?”
蕭雲崢剛想開口,便被太子打斷了,“老四,你聽孤說完。”
太子好像憋了多年,一夕之間便想將此生所有想說卻一直不能說的話通通說出來:
“聖祖皇帝一生摯愛曾經的四皇城城主,一生未立皇後,致使後宮形同虛設。後宮眾位嬪妃守了一輩子活寡,怨聲載道,前朝亦是不穩,聖祖皇帝廢了多大的力氣穩定前朝,無人可知。
“他在位二十五載,征戰八方,卻無一子嗣存世,不得已皇位旁落,落到了聖祖皇帝的親侄兒手中。有人說聖祖皇帝本就一心培養親侄兒,還有人說聖祖皇帝失德。”
太子輕咳兩聲,緩緩道:“不管事實如何,後代朝臣都被嚇破了膽,是以曆代彤史官日日盯著帝王們開枝散葉,想想著實可笑啊!
“身為帝王,卻沒有最起碼的自由,連‘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的權利都沒有,坐擁天下,又有何意義?”
蕭雲崢看著太子眼中無法掩藏的悲哀,不禁蹙起了眉心。
“孤不是一個合格的儲君,沒有娶後族嫡女,卻一心癡戀一個旁人口中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可孤從未後悔過。”
太子低垂著眼眸,唇邊含著一抹苦澀的笑,那形容頹敗寥落到了極點。
屋內彌漫著壓抑的氣氛,蕭雲崢微蹙眉心看著眼前人,這是他的大哥,雖往日裏不曾有多親近,但一直都是他很敬重的人。
小時候,他們也曾手足相依,親密無間,隻是漸漸大了,礙於身份,他便同他疏遠了。
太子沉默了良久,突然抬頭,無比認真的看著蕭雲崢,緩緩道:
“老四,孤這身子會努力熬著,撐著,撐到登上皇位的那一日,然後……立下傳位詔書,將皇位傳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