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夏知行招呼著孩子們到瀟湘院吃飯,南姬以為隻是尋常,畢竟爹爹平日裏也不少將他們聚在一處,和樂融融。
待到飯菜上齊了,夏知行方舉起酒杯,笑著道:“今日這頓飯,是為段先生餞行的,先生要北上了。”
席上所有人都微微一愣,南姬更是驚詫的望向坐在夏知行身旁的段初年。
夏安傑不解道:“北上?夫子要去何處?”
段初年溫潤一笑,道:“京都。”
席間沉默了一瞬,人人心頭都不是滋味,南姬更是整個人都悶了下來。
有的人,日日陪在身邊,歲歲年年已成習慣。平日裏不覺得有多重要,可一旦失去,才知習慣是一件頂可怕的事,要想改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夏安廷輕咳一聲,打破沉寂,舉起酒杯道:“夫子有更好的出路是喜事,學生祝夫子一路順風!”
說著便飲盡了杯中酒。
夏安然也舉起酒杯,道:“我雖不是夫子給開蒙的,但終究沒少得夫子教誨,願夫子一切順遂!”
段初年喝了兩杯酒,眼神不自覺地投向了南姬,見她垂著眼眸,整個人都悶悶的,手裏拿著筷子無意識的撥弄著餐盤中的飯菜,遂溫和的一笑,道:“夭夭怎地不說話?”
南姬抬眸看向段初年,那雙灰藍色的琉璃眸都暗淡了兩分,她勉強一笑道:“夫子有更好的去處,夭夭自是替夫子開心的。”
話雖這樣說,可誰都感受不到南姬的開心,段初年的心頭更是沉悶得厲害。
近十年的相處,怎會沒有感情,無論這份情意是什麼,驟然分離割舍,總是不舍不忍的。
一頓飯吃得沉悶不已,誰人都不願多說話,就連一向聒噪的夏安傑都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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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散了席,南姬睡不著,心頭更是堵得厲害,便去了鬆鶴院。
老夫人端坐軟榻上默念著佛經,南姬一聲不吭的進了屋,悄然坐到了老夫人身旁的腳踏上,如孩童時一般將頭靠在祖母的膝頭。
她方一進門,老夫人便聞到了獨屬於南姬的一股馨香,感覺到小丫頭情緒不高,如貓兒一般倚靠著她,老夫人淡淡一笑,慢慢睜開了眼眸,抬手撫摸著南姬的頭,溫言道:“夭夭不開心,可是因為夫子要走了?”
南姬垂著眼眸,連唇角都微微耷拉了下來,蔫頭耷腦的,一點往日的精氣神兒都沒有。
老夫人寬和的笑著,看著桌案上香爐中緩緩升起的嫋嫋煙霧,徐徐道:“夭夭啊,人這一生總是在相遇,也總是在別離,沒有人會一直陪著你走到盡頭,祖母不會,你的爹娘也不會,一個人孑然一身的來到這人世間,定然也會孑然一身的離去,夭夭懂嗎?”
南姬癟癟嘴,更緊的抱緊了老夫人的腿。
老夫人耐心的哄著她,“有的人出現在你的人生路上,教會你一些事,然後離開,每個人都隻是你人生的過客,莫要太過留戀,一切皆是緣法,一切皆有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