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社縣。
街道狹窄而擁擠,房屋普遍破舊不堪。
牆壁斑駁,瓦片殘缺。
街頭巷尾,人們穿著破舊衣物,臉上帶著滄桑皺紋。
唯有赤著腳在路麵上嬉戲的孩子,發出天真無邪的笑聲,才讓人覺得這小城還有著一縷生機。
長社縣官府大門上的朱漆已經剝落,露出了褪色的木質表麵,顯得寒酸不堪。
兩側的石獅子嘴角破損,一隻爪子也殘缺不全。
路麵上,坑坑窪窪,齒痕累累,塵土飛揚,雜草瘋長。
貧窮,寒酸。
張恨坐在縣府公堂內,麵前的簡冊堆疊成小山堆,全都是新法推行之後長社縣各地送來的報告。
“大人!大人!”
縣尉一路小跑著,衝撞了進來,腰間的兵刃叮啷叮啷響。
張恨放下手中的書簡,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禍事......禍事了!”
聽聞縣尉如此說,張恨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不急,慢慢說!出什麼事了?”
“百姓械鬥!”
縣尉大喘一口氣,又說道:“前日大人分了韓家的桑田,他便糾結了幾百號人來奪,還打死了好幾人。本縣大族趙氏一怒之下,也召集族中男丁前往爭鬥,兩方人在洧水河畔打的不可開交!”
本就對世家懷恨在心的張恨,直接拍案而起。
怒道:“反了他們了!那桑田是本官依據朝廷的新法令分的,他們竟有這麼大的膽子!這是在藐視朝廷,藐視官府不成?”
言罷,張恨招呼縣尉帶著兵丁,徑直出了城。
直奔事發地點。
遠遠地就望見洧水河兩岸,站立著許許多多的圍觀民眾。
不斷有慘叫聲,喊打喊殺聲傳入耳中。
縣府的人也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無一不在心裏捏一把汗。
民間的宗族械鬥,其慘烈程度絕對不亞於戰場上的廝殺。
往往都是不置對方於死地,絕不罷休。
“官府的人來了!官府的人來了!”
有人大喊。
饒是如此,雙方也沒有停手的意思。
張恨一揮手,縣府的兵丁立刻疏散圍觀的人群,將參與械鬥的兩撥人圍在了中央。
他青筋暴起,大聲喝道:“我乃本縣縣令,爾等立即住手!”
這一喝,的確唬住了不少人。
他們停下了揮舞在半空中的棍棒。
張恨打眼一望,現場的慘象真是觸目驚心。
被打死的,掐死的,用石頭砸破了頭的,被柴刀砍斷手腳的,受傷後流血致死的,怎一個慘字了得。
本應是萬物競發,勃勃生機的春季。
現在卻是這般的屍橫遍野,血肉模糊。
洧水上漂浮著屍體,原本清澈見底的河水也被染紅。
他在心中升起一團怒火,道:“誰是帶頭的?給我抓起來!”
話音剛落,趙氏老族長竟大喊一聲:“俺老漢帶的頭!”
眾人循聲望去。
一個雖然衰老卻依然神誌堅剛的老者,挺直了腰板,撥開纏鬥在一起的人群,走上前來。
他抹一把臉上的血,挽起了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達!”
一個年輕後生衝上來,滑步跪倒。
摩擦著地上的石子呲剌剌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