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之本原(2 / 3)

雖說在這雪地之上,尋常人走路也難免要留下隻怕要比這更深上一些的印記,然而這幾個足印卻是宛若刀削斧刻,身邊的積雪倒好似被人生生澆鑄凝固住了一般,分明就是張靈雪以極高的能力刻意為之的產物,而在場眾人雖然都看不明白這些印記象征著什麼樣的意思,然而卻也覺得這幾個足印排列下來,似乎自有其玄奧的規律,更有幾個眼尖的發現那位居這些個足印正中拱衛著的那一行七個足印裏頭,每一個印記的正中,都有著一點鮮‘豔’的殷紅,卻正就是剛剛張靈雪引劍揮落之時,從她自己身上濺落下來的血珠所灑落之處。

“這是什麼?”賈明遠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北鬥居天之中,當昆侖之上,運轉所指,隨二十四氣,正十二辰,建十二月”,耿詢指著那雪地上頭的痕跡,緩緩說道:“這位‘女’道長究竟想幹什麼什麼耿某不知,但耿某方才已經計算過了,這幾個印痕確是恰好合乎於中天北鬥的星位之圖,以今時今日的方位相合,絲毫無差。”

眾人的心頭不由得湧起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覺,都自朝著張靈雪方向望了過去,卻是不由得都自悚然動容,有些軍士甚至都不由得張大了嘴,開口叫出了聲來。

不知道從這個時候開始,隨著張靈雪那手上緩慢至極的牽引劍勢,漫天紛紛揚揚的雪‘花’。依稀卻改變了那飄落的痕跡,反倒就這麼繞著她的身形起落飄搖旋轉,倒似是將她的身形給包裹了起來一般,而也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在這雪柱之中的張靈雪如何做勢,那原本就已經繞著她打轉的雪‘花’之柱居然就這麼益轉益急,不到片刻之間,居然恍如在這個山巔之上,攸忽之間多出來了一道的不斷旋轉著的風雪天柱,上接天根,下連地紀,場麵說不出的玄奇壯麗。就如同身處在漩渦之中的張靈雪,居然正在以她的一己之力,生生地攪動著這一片的蒼穹天地。

張靈雪絕美的容顏,就在這樣一道接天之柱中若隱若現。

哪怕是平日裏對於這位來自於元萬安方麵的‘女’天師抱著再大敵視心態的那些軍士,哪怕是平日裏再口無遮攔的賈明遠,現在不管情願或不情願,心底裏頭都不由自主地對於這位‘女’天師生出了些許敬畏之意。

在這種幾乎可以說是不類於人間的瑰麗景象麵前,任何人都不由得從心靈最深處湧出一股讚歎與戰栗並存的複雜情緒。

離著這道風雪天柱最近的李子秋,淡淡負手而立,望向那站在眾人目光中心的張靈雪,臉上似乎也不為人所察地微微皺了皺眉頭。

在場的所有人之中,再沒有任何人比他更為清楚張靈雪究竟是在做些什麼。

這是一次通靈,這是一種儀軌,這是一道齋醮祈應之術。

張靈雪希望能夠通過這樣的儀式,來感通這片天地山川之靈,來印證她這幾天來心中那益來益加強烈的感應。

張靈雪當然不會對他不利,事實上自從數日之前,張靈雪來找他說清楚了那一番話之後,這位‘女’天師在他麵前就一直是恭敬有加,確實是以師長之禮在尊敬於他。隻不過李子秋對於這位‘女’天師的好意,卻仍自選擇了淡漠以對,並不曾對於她的尊敬與要求有過絲毫的回應,甚至於在當天的那一場對話之後,他對這位‘女’天師可以說是要比以前更加冷淡上幾分,至少在以前他與張靈雪見麵之時,總還是維持了表麵的禮貌,然而這幾天來,他卻幾乎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不曾對張靈雪說過。

對於這位天師道的嫡傳‘女’天師,李子秋的心頭始終還是保持著一分警覺的。在記憶之中那前世的現代社會,他確實也曾接觸過許多珍視興趣甚於重視‘性’命的科學狂人,甚至可以偏執到可以為了一次完美的實驗,而不惜冒上‘性’命危險的都大有人在,若說張靈雪真的就是一個如同此類的玄‘門’高人,對於追求玄學之上知識的渴盼,可以壓倒這世間其餘的所有一切,那麼張靈雪在他之前的那一番話,倒也還算可以說得過去。

然而以李子秋對於人類心理的把握了解,卻始終覺得張靈雪的反應很有些不太對頭。因為自從上山以來,這位‘女’天師在待人接物之上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完美了。

偏執或許是一種可以提供給人產生無比強烈的奮鬥‘欲’望的心理動力,在李子秋穿越之前的現代社會,在某些暢銷書之中所講授的成功學裏頭,偏執還曾經被當成是可以使人走向成功的一種良好品質。但李子秋卻很明白,偏執作為一種無比強烈心理驅動,在收獲到某些方麵的時候,必然也一定要失去一些東西,雖然這些東西在現代社會之中或許已經並沒有太多人會覺得重視的,就如寬容,就如悠閑,就如平和的心境。

然而這些在這位‘女’天師的身上,卻似乎一樣也不曾缺少,她在應對尋常軍士之時,也是彬彬有理,絕不曾有半分人上人的架子,她自知身處嫌疑之地,但卻從來也不曾對於眾人的排斥有過任何不悅的表示,她似乎一直在努力地融入這個團體,但自己卻又很有分寸地保持著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安心的適度距離。

偏執的人或許也能夠表現出良好的社‘交’能力,或許也能夠讓與其臨近的人感到如沐‘春’風,但這必然是因為在他的心頭有著某種目的的驅動,而絕不會是他的本‘性’使然。而如果說這位‘女’天師確實有著什麼目的的話,那李子秋至少可以肯定,這個目的絕對不會是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是出於一開始想見識見識這個西城塞的妖邪之力,又或者是出於現在想著跟他這個神師學到一些更加高深的玄‘門’秘術。畢竟這樣的目的或許可以解釋她在李子秋麵前的退守與尊敬,但卻很難解釋她對其餘所有人的那份寬容與謙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