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憨,你笑什麼笑!”趙德柱好不容易從炕櫃最裏麵將冊子找出來,羞惱問道。
“笑你太聰明,聰明到坑了自個兒都不知道!”王守財丟下手裏攥著的花生米,拍了拍沾滿花生皮碎末的衣襟,起身道。
“什麼意思?”趙德柱黑著臉問道。
“你一向自詡比我聰明機靈,會討主子歡心,辦事得力,這些我都承認,但是有一點,我比你強,我比你忠心,我知道我自個兒的主子是誰,我替誰辦差,你有時候就會忘記這點。”兩人一塊在爾芙跟前兒當差十多年了,關係自是不一般,別人怕趙德柱,王守財可不怕他,他笑著走到趙德柱跟前兒,指了指趙德柱腦袋上的那顆銅頂子,沉聲道。
“不懂?”趙德柱搖頭道。
“你忘記我之前和你的那些話了吧,這主子將差事交給你,你就踏踏實實得辦,怎麼能主子爺吩咐一句,便將該送到主子跟前兒的東西扣下,這不是自個兒作死麼!
別怪兄弟不提醒你,這忠仆不侍二主是老禮,甭指望著混到前院去!”王守財拍拍趙德柱的肩膀,搖頭歎氣道。
完,他就轉身回到了炕邊坐下,繼續就著炭火吃零嘴兒去了。
趙德柱不敢耽擱差事,瞪了王守財一眼,便忙著將早就整理好的冊子送到了上房,轉身回來以後,這才老哥長老哥短地湊到了王守財跟前兒,一副求教做派地拱手道:“老哥兒仔細唄,你看我這還是一腦袋霧水呢!”
“你是不懂,還是不願意懂呢!”王守財笑著調侃道。
“我是真沒聽懂。”趙德柱不敢去細想心裏已經鑽出來的一些想法,繼續問道。
王守財將搭在炕邊兒的腿盤了起來,神色鄭重地瞧著趙德柱,沉聲道:“你子太滑溜了,就好像是鑽進泥裏頭的那老泥鰍似的,但是這在府裏伺候,我品來品去就總結出一條規律來,老實饒命更長久些。
為什麼呢,因為他不懂得鑽營啊,認準一個主子就一條道跑到黑啊。
雖然這老實本分的奴才不討喜,但是有錯被罰,主子不會怪他,跟著的主子出事,也未必能牽扯上他。
你就不太一樣了,你子從主子還是側福晉的時候就跟在主子跟前兒,卻總想方設法地往前院混,替主子打探消息是好,替主子賣好給那些在前院書房伺候的奴才也好,但是你總是分不清誰是你的主子,弄著弄著就跑到主子爺那邊顯忠心去了。
主子爺跟前兒會缺人伺候麼?
主子爺可能和咱們主子搶個下人麼?
蘇培盛蘇公公能容許別人越過自個兒去麼?
你現在是第一次為了主子爺違背咱們主子的吩咐,咱們主子不知道,不怪罪你,那一次兩次,次數多了,你能瞞得住主子,還是你覺得主子爺會替你瞞著主子,我不嚇唬你,今個兒咱們主子進宮一趟,知道了府裏這些傳聞,晚上肯定是要和主子爺的,到時候……
嗬嗬,你自個兒好好想想吧!”
和聰明人話,不需要太多,也不需要太明……
王守財本就不是個喜歡多嘴兒的人,要不是他不想換了搭檔,才不提醒趙德柱呢!
趙德柱是聰明人,之前是他自欺欺蓉糊弄著自個兒,這會兒王守財都提醒了,怎麼可能想不明白這裏麵的關節呢,愣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連忙擦著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子,顫聲問道:“那我現在怎麼辦呢?”
“怎麼辦,實話實,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怎麼和主子唄,主子性格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心裏不痛快,卻也不會怪你,但是你自個兒也得長個記性,認準了自個兒的主子是誰,別老是想太多,這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事兒,還輪不到你這個太監做。”王守財已經轉過身去,正美滋滋地從炕櫃裏拎出一個封著黃泥的酒壇,帶著幾分隨意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