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願沒再問關於以前的事，反正不管怎麼樣鄭瑞明都是統一的一副他們相伴多年兩情相悅的說辭。
“你十九歲就跟我在一起了，沒感情能走那麼久？”
“也許是因為錢呢？”
“你眼裏有錢嗎？”
聽起來好像是那麼回事。
但是真沒有嗎？依山傍水的花園別墅，成群的傭人，什麼事都不用自己操心。出入有豪車接送，吃穿用度都是最高級的。家裏什麼都有，她想要什麼隻要一個眼神就會給她弄來。所有因為錢能造成的困擾她都沒再體會過，也因為有錢，她體會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真沒有一點點是因為這些嗎？
“等你想起來你就知道了。”鄭瑞明摸摸她的頭。
晚上陳願做了一個夢，夢見她和同學接了個牆繪的活，休息時間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抽煙聊天，這時候鄭瑞明帶著幾個人過來巡視，從她身邊走過，褲腳掠起一陣風，沾著顏料的發絲被撫到眼前，她用髒兮兮的手撩開，回頭看到鄭瑞明西裝革履的背影。鄭瑞明仿佛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側眼往門口看，但隻是略略掃了一眼就轉過頭去。她和同學抽完煙去馬路對麵買水，回來的時候正和鄭瑞明一行人擦肩而過，目光沒有任何交集。她喝完水繼續爬上梯子往牆上刷顏料，十分鍾後沒有人再記得這件事。
“誒，新開的美術館在招人，去不去？”
“在哪啊？”
“城西。”
“太遠了吧，過去要兩個半小時。”陳願看了眼地圖，“不去了。”
夢境在醒來的幾分鍾內被迅速遺忘，隨之而來的是鄭瑞明落在額頭上的親吻。
“起床了，不是說今天去潛水？”
陳願蒙在被子裏打了個滾，又被鄭瑞明拎出來扔到衛生間去洗漱。
起床氣一直持續到船上，潛導詢問是否準備好下水她才反應過來，懵懵地打了個OK的手勢。
她坐在船舷上，按住呼吸器和麵鏡保護好頭部背滾入水，一下跌入了一場傑克魚風暴。氣泡散盡後她發現有成千上萬的魚群包圍住她，四周是急速湧動的水聲，她一下子清醒過來，混進隊伍裏跟隨它們遊動。
突然間魚群同時調轉一百八十度朝反方向撲來，一瞬間陳願隻聽見“嗡”的一聲，像有一整麵屏障穿過她的身體。她笑著去看鄭瑞明，鄭瑞明遊過來朝她點點頭，重新把她推入魚群裏。
陳願遊進風暴的中心朝鄭瑞明伸出手，魚群和他保持著安全距離，鄭瑞明盡可能緩慢地不打破風暴的形狀遊進來。陳願咬著呼吸器說這魚長得好傻，聲音模糊不清，在水底是完全不可能聽到的，她用手比了兩個圓圓的眼睛，又指指魚群，鄭瑞明向她回了幾個手勢，陳願看懂了，在說她比這魚還傻。
魚群隨心所欲地變換著方向，陳願追了一會兒就累了，路過海底沙灘的時候有一隻巨大的海龜正趴著吃草，陳願悄悄靠近比較了一下，身長比她還長。她保持著中性浮力在旁邊停留，海龜看起來呆呆的，做什麼都像是慢動作，過了一會兒像是被她盯煩了，慢悠悠地轉身揮動四肢遊開了。陳願忍不住跟上去，海龜的鰭擺動得很緩慢，但前進的速度意想不到的快，幾個動作之間就把她甩出了一大截。鄭瑞明怕她越追越遠，趕緊跟上來拽住陳願，打手勢說必須跟緊他不能再亂跑，陳願想到上次在海裏失蹤的經曆乖乖點頭跟在他身後。
後來幾潛他們還看到了海豚和鯊魚，去探索了海底沉船和大洞穴。壯麗的珊瑚高原比以往陳願見過的更色彩繽紛，從水下五米開始垂直下降，就像海中的瀑布，無數色彩斑斕的熱帶魚穿梭其中，陳願呆呆看了一會兒，靠近鄭瑞明摘下他的調節器，和他在蔚藍的海底接了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