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了，軟組織挫傷，局部炎性水腫，血液循環下降。醫生又重新檢查固定了夾板，囑咐靜養，做一些被動功能鍛煉，活動幅度不宜過大，摔跤這種情況是萬萬不能再有了，不然很容易留下後遺症影響肢體功能。
陳願靜靜聽完說了句謝謝醫生就告辭了，管家取了藥要去開車，陳願接過藥說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管家很為難，陳願舔了舔嘴唇說這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去哪都是一樣的，要不這樣吧，你打個電話給他問問。
管家給鄭瑞明撥了個電話，漫長的忙音，沒有人接。管家不死心又打了一個，這回接了，鄭瑞明好像很忙，聽完隻說讓她走吧。
陳願像是早就猜到，聳了聳肩說管家再見，說完自己去醫院門口攔車了。在車上她忽然笑了一下，也許她還應該感謝鄭瑞明的囚禁呢，不然她就不是從二樓跳下來，而是24樓了。
回到熟悉的地方也沒有讓她的心情平複下來，她想躺到床上，可床還保持著她被救護車拖走那天的慘狀，她隻好轉頭去客房。客房隻有鄭嘉成住過，床單被套都是他喜歡的樣式，連臥室裏的香薰都是他喜歡的白醋栗混合麝香味。陳願絕望地呼了口氣，最後裹著毯子倒在沙發上。
這一瞬間她恨所有人。
時間流逝得很慢，她睜著眼不敢入睡，眼裏隻有天花板上的光影變幻。不知道多少個小時過去，黑夜再次來臨的時候她起身出門了。她先去買了杯奶茶，手機電量耗盡之前她瞥了眼時間，躺了兩天了，怪不得動彈一下都覺得吃力。
城中村的樓房沒有電梯，她花了很久很久才爬到樓頂。陳願沒挑地方，直接席地而坐，點起煙眯著眼睛審視周圍密集的矮樓，窗戶是緊挨著的小格子，密密麻麻的亮著燈，映出窗上晾的衣服，擺放的雜物。這裏很少有人養花弄草，窗台上幾乎看不到一點綠色。電線雜亂地穿空而過，千絲萬縷，偶爾在某一處樓房的拐角交彙糾纏在一起。巷子裏都是喧囂，外賣店熱火朝天的叫喊聲，騎手的摩托車穿梭來去，一個個小隔間裏傳來夫妻吵架，孩子哭鬧的聲音。地麵永遠是濕漉漉的，潮濕、陰晦是這一片的地基，壓抑的怪獸在蛛網下起伏。
奶茶很快就冷了，嘴裏的煙成了唯一的熱度來源，陳願一根接一根地抽，抽到有點反胃以後她躺下來看星星。今天沒有星星，也沒有風，天空中都是層層疊疊擠挨在一起的雲，連綿無盡。雲很低很低，低到陳願感到強烈的壓迫感，好像過一會兒這些雲就會蓄滿重重的水汽壓到她身上。
她用手在空中點了幾個位置，又側過頭看了看雲層的邊緣。很遠很遠，看不到頭，但是有幾個地方漏著空隙。她仔細觀察著雲流動的方向和速度，估算著這些空隙能不能恰好經過她想看的那顆星星。
沒有答案，隻能等。
等到天色發白她也沒看到任何閃光的東西，倒是看見了這些雲的真麵目，低垂的，黑壓壓的，像年邁的胖子身上鬆弛堆疊的脂肪。陳願不看了，起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