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了幾個簡短的會,安排好所有工作,確認店裏可以正常運轉以後收拾東西走進了精神衛生中心。
還是那套熟悉的流程,問診,評估,量表,抽血,化驗,檢查。陳願近乎機械地拿著單子在醫院裏穿行,高效地完成了所有事。
“雙相一型,目前是重度抑鬱,情況自己都了解吧?”
“自願入院協議,這裏簽字。”
“樓下預繳費用,拿著這張單子去4號樓8樓找護士長。”
“謝謝醫生。”陳願禮貌地一點頭。
上交手機前陳願給鄭嘉成發了條消息,說自己要去海邊散心,會關機一段時間,回來了就會聯係他。
“公主要去流浪一會兒,騎士別擔心。”
鄭嘉成打回來的時候電話已經無法接通了。由於鄭瑞明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他在國外的行程也被一拖再拖,周旋在幾個合作項目裏無法抽身,回國的日子遙遙無期。
換了病號服領了生活用品,護士把陳願領進病房。很好,是靠窗的床位。同病房的兩個病友都是上了些年紀的阿姨,見她進來隻是打量她不說話,陳願也沒興趣和她們交流,自顧自整理東西。她已經很有經驗了,隻帶了一個水杯和幾本書,還是偏向低齡的童話書,她有在這裏會變得遲鈍或者更瘋的自覺,她不會看得進去任何深奧的文字。
封閉式病房的條件往往很差,如果有選擇陳願絕不會來集中病區,可是她情況嚴重又沒有監護人陪同,住不進開放式病房。
她也不知道走進這裏會讓她變得更好或更壞,她隻是太想得救了,她需要那些治療手段。
治療方案如她所願密集地砸在她身上,除了每天五點多就要被叫起床抽血和半夜傳來的鬼哭狼嚎讓她一時不能適應以外,其餘一切她都如魚得水。
起床,吃飯,吃藥,掛瓶,微電流,經顱磁,排好隊繞著病區的走廊散步,像被馴化的小狗。
藥物作用下她的反應變得遲緩,對周圍事物的感知能力也不斷減弱,連室友突然失控撲到窗前抓著鐵絲網大喊“醫生救救我”這種事也無法在她腦海裏驚起一絲波瀾。
除了睡覺時間她們不允許沾床,大部分人都是幹坐著或是在公共區域遊蕩,陳願捧著書坐在窗前的身影就顯得格外安靜甜美,就算旁邊有人打架互相拉扯著頭發辱罵對方她也能維持這種平靜,像個格格不入的正常人。
可醫生給出的診斷是加大治療力度。幾天後她被安排上電休克,得知這個消息時她竟然有點隱隱的興奮。她懷念那種感覺,被麻醉後睡得不省人事,醒來時忘記一切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幾年前這麻醉的幾十分鍾幾乎是她獲得安穩睡眠的唯一方式。
在這之後她會變傻變笨,頭腦僵硬,行為呆滯,記憶力急速衰退,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在這個過程中她還會忘記很多重要的東西,很多痛苦的回憶都會變得模糊。他們說這是在調節失衡的神經遞質,無論是什麼,陳願不在意。她可能這輩子都無法自己培養出鈍感,那這種強行注入鈍感力的方式就是她需要的。
沒有人陪她,每次醒來都是護士把她扶下床,她很暈,很混沌,找不到一點平衡感,可還記得跟護士說謝謝。
在不知道第幾次醒來之後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她強撐著去看那人的臉,迷蒙的雙眼裏寫滿困惑。
又一次的我是誰?我在哪?
那人珍惜地吻她,告訴她,陳願,我是你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