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盧青翎蒼白的笑了，“我一生便是死局，脫了盧氏的身份，你以為我能過幾天快活日子。”
“我會去求父皇，給你薑氏身份，送你出京，去你想去的地方，而那啞女，家中再無親眷，從此成為不以真麵目示人、久居道觀的太子妃有何不可？”
盧青翎的眉眼像是在洗筆池裏淡開的水墨，“殿下，我知你想讓這天下人都能順遂，可我不是你的天下人，我是我背後兩個家族的依靠，哪怕是當個擺設，擺在這宮中，也能叫那上百號人安心，也能叫我安心……”
劉衍好像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著自己的妻子，不知為何想起初見她時的模樣，盧鶴定將軍身邊站著一個跟春天的柳條一般柔弱的女孩，身邊的嬤嬤告訴他，那是盧將軍的獨女，皇家要一生珍重的人。
從那時到剛剛，劉衍都一直認為，保護她，就該讓她過上最好的生活，無論是太子妃，還是像完成任務一般留下一個皇室與盧氏的血脈之後再送她去追尋最想要的生活。
他以為自己要保護的是母後花園裏那些嬌柔的月季，可她並不是花，甚至不是柳枝，她像是一隻收斂爪牙的貓。
直到這一刻劉衍才仿佛第一次認識了盧青翎。
她不像姚夫人那般心性簡單，亦不像盧將軍那般率直。她的心裏話很難對人和盤托出，但那些話她沒有一瞬間遺忘。
劉衍的計策雖然看似周全，連代替者的家世都調查得清清楚楚，可唯獨漏了盧青翎這一環，她要丟掉劉衍向往的自由，留在這個金色的大籠子裏，隻有這樣才能叫她的“天下人”安心。
劉衍失魂落魄的出了殿門，觀鶴以為太子妃不好，也是一臉凝重。
“無礙，你不必擔憂，她跟我說了許多，可我……我不知道如何跟你講，給那孤女些銀錢，再從京郊買處帶田產的住宅給她，此事，就爛在肚子裏吧！”
觀鶴點了點頭，“殿下可要先去偏殿歇息？”
“不了，”劉衍回頭看著緊閉的殿門，那就像是盧青翎的心門，不知何時才會在展開，“我就在這裏等罷！”
觀鶴走時不放心，叫人給劉衍搬了椅子，可劉衍一直沒坐。
雖說是緊張的時候，可觀鶴不由得有些想笑，這樣子像極了自家夫人生產時自己手足無措的模樣。外人總說殿下多情，可觀鶴自小跟殿下一同長大，覺得殿下這人的周全隻是禮貌，內裏反而是個沒什麼情緒的人，可如今看來倒是不一定離得近就看得清。
觀鶴走到長街跟白鶴打了個照麵，他提著個籃子，老遠就聞見一股讓人口舌生津的酸甜味。
“見過侍衛長，我家小殿下說太子殿下初為人父一定是緊張，所以命我送碗生津解暑的三橘湯來。”
“快去吧，殿下正在殿外候著。”
晌午不時，便有宮人來報，“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太子妃誕下一位公主。”
劉遠龍顏大悅，當即賜名劉鷺，封瓏江公主。
劉沛回京之後，日子仿佛又回到從前的模樣，每日寫些書，送出去賣給書販子，再就是跑到花園裏玩玩，又或者去找新生的小公主，看她吃了睡，睡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