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閣到了,巨大的樓內豎立著一排排架子,什麼林林總總,排滿了波頗師傅從五印度帶來的真經,“西天真經哪”,唐僧讚歎道。
唐僧放慢了腳步,越來越慢,佛門最講究個心誠,他緩緩的跨出了最後一步,唐僧伸出了手,伸向了矗立的書架,那裏有波頗法師從西域各國甚至印度本土輾轉帶來的梵文經典,“哦”,唐僧想讚歎幾句,可語言在此時是如此蒼白無力,最好的就是行動。
唐僧眼裏閃爍著無盡喜悅的光芒,他伸出的手有點兒顫抖,唐僧盡情摩挲著這些經書的封皮,然後虔誠的攤開,是這樣的小心翼翼,帶著無比的虔誠,饑渴的努力辨認著這些深奧的文字。或許以前我們很難理解“拜讀”這個詞彙的真正含義,但當見了唐僧的態度,你我就會理解拜讀並非完全是客套語了。
“這裏有兩千冊經書”,波頻手一揮,對著眼饞的唐僧說道。波頻話音剛落,唐僧已經急不可耐的徜徉在成排成排的書架子之間了,他心中明白這些珍貴的經書絕大多數來自於哪裏?“佛祖、菩薩啊”,唐僧在心頭呼喚著,他的眼眶濕潤了,長久以來,有很多的學術疑問揮之不去,這成了唐僧心頭一塊沉重的心事了,“現在好了,問題可以在這些經書之中找到答案了”,他欣慰不已,眼角唇邊止不住都是滿滿的笑意。
“想不到老僧到了萬裏之外的大唐竟然找到他”,波頻看見唐僧激動的神情,禁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因緣哪因緣”,他合掌感歎著,顯然,聽他的口氣說的肯定不是一件小事。
“我以前師從各位老師學習的時候,同樣的經典各有各的說法和觀點,可是等我去查閱經書的時候,各自老師手上的佛經版本也不是完全相同的,好讓我無所適從啊。要是我學好了梵文,就可以直接閱讀原版的佛經,找到原始的依據了,那就再好不過了”,唐僧終於按捺住了不平靜的心情,可是他說話當中仍然克製不住興奮的語氣。波頗法師看出了他的心思,“孺子可教也”,他很是心裏高興,“有些話應該對他說了”,波頻心想道。
“老僧可以教你認識梵文,不過...”,波頗法師看著玄奘,心想:“我看這開國之初的大唐佛教還遠未達到興旺景象,這幺好的佛門英才,為何不先去佛國印度去深造一番呢?說不定將來他還有一番驚人的作為,也未必是老僧狂言哪”。“不過什幺?請師傅坦言”,玄奘果然追問道。
“不過如果你要窮盡佛學的話,還是應該去往五印度,貧僧能夠教你的畢竟有限。追本溯源,玄奘師傅考慮過沒有親自去印度求法呢?唯有這樣,你才能更上一層樓”,波頗語出驚人,這句話說的玄奘心頭怦怦亂跳,“波頻師傅您說的是印度?是那爛陀寺?!”,平時口齒伶俐的唐僧居然有些結結巴巴的了,眼前這位遠方佛國一句話猶如石破天驚,頓時讓他懵了,“阿彌陀佛”,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此刻波頗法師顧不得留意唐僧的感受,他心裏同樣不平靜,仰望西方,他旁若無人,陷入到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老僧我十歲出家,二十歲受具足戒。然後跟隨勝德法師修習,直到三十二歲。記得就在我三十二歲那年,勝德法師讓我外出遊學,我輾轉南行來到了摩伽陀國那爛陀寺,正值戒賢論師宣講《瑜伽師地論》”,說到這裏,這時他清瘦的臉上洋溢著異樣的神采。他徜徉在已經逝去的那些在那爛陀寺日子之中:“我的師傅、中印度摩揭陀國那爛陀寺正法藏戒賢法師通曉佛經經、律、論三藏,尤其是他老人家所講的《瑜伽師地論》這部佛門大典,更是我一直苦苦鑽研的經典,可惜我參悟未透,不能領會到其中的精髓,真是老僧生平的遺憾哪”,波頗法師言語之中充滿了追思和遺憾。“那爛陀寺、戒賢法師”,玄奘喃喃的重複著這兩個詞彙。“那爛陀”是印度梵文的音譯,它就是“施無厭”的意思,也就是永遠不知疲倦的施舍佛世界的恩德”,在此刻波頗法師的話語之間充滿了磁力,他就像充滿魔力的天外來客,把玄奘從長安城一下帶到了遙遠的那爛陀寺。“回想我在那爛陀寺求學的時候,寺內講座日百餘次。學徒修習無棄寸陰,那是一段多麼美好的時光哪”。說到這裏,他嘴一下就像被什麼膠水封住了一樣,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了。“《瑜伽師地論》”過了半響,他嘴裏重重的蹦出這個詞來。
“《瑜伽師地論》”,唐僧重重的重複著這幾個字眼,他對這部巨著向往已久了,“貧僧我耳朵裏頭已經聽出繭子了,可是問遍了,卻尋不到這部佛經”,想到這裏,他的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態。“看把這個後生急的”,波頻頓時明白了唐僧的心思,“玄奘師傅哪”,他語重心長的說道:“要想見到真經,隻有親自去取,才能得到真傳”,波頻想起自己訪學的經曆,禁不住感慨萬千,“莫將經書輕易看,後人哪知取經難”。
“波頻時候言下之意莫非在指點貧僧我嗎?”,唐僧認真的琢磨著波頻的話,這個事情太重大了,除了兩百年前的法顯前輩以外,已經很久沒有後輩追隨而去了,“天哪”,他忍不住驚呼一聲,他不敢相信這樣的重任會落到自己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