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嶽,距離雲陽山大約五百裏,山中紫氣氤氳,植被茂密,山體溝壑縱橫,多有珍稀靈草生長。
此時,距離望水湖大戰已過了三日……
時值正午,林間崎嶇的山路上,一隻異獸正馱著兩個人急速奔馳,它馱著的二人,則正是陸執樸和林小平……那異獸名叫“鹿蜀”,外形似馬,白首虎紋,長尾赤紅,擅長長途奔行,正是陸執樸此前於熊耳山上捕獲,用來代步的奇獸。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蔭灑在林小平毫無血色的臉上,午風吹動他額前的發絲,掃動睫毛,他悠悠轉醒……
陸執樸察覺他醒來,略顯疲憊的老臉上,這才擠出一個笑容,“你終於醒啦,你小子都昏睡三日了……”
林小平看著山路上兩側樹影,齊齊倒飛,這才發覺自己身在一個異獸背上,倚靠在陸老道懷中,張了張幹裂的嘴唇,虛弱道:“三日?那咱們這是在哪?發生什麼啦?我怎麼渾身使不上勁兒?”
陸執樸瞧見他孱弱的樣子,伸出枯槁的右手,拍了拍鹿蜀的脖頸,那異獸會意,緩緩放慢了速度……
“咱們現在在雷山上。此前你被邪祟之物侵入軀體,導致你的魂魄受損,好在老道發現的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雖然那妖祟被老夫暫時鎮壓,但一番折騰後,你的身體也遭受了巨大損傷。”
這時,林小平的腹中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氣憤地叫罵道:“臭道士,你他娘的才是邪祟妖物!”
林小平聞聲,大吃一驚,這一變故,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轉頭望向陸執樸,一臉驚慌失措,“他是誰?我身體裏怎麼會有個人?”
陸執樸伸手按住他的肩頭,眼神示意他鎮定,“他就是那侵占你身體的妖祟,不過已經被老道給封印住了,暫時傷害不了你。但是想要將他抽離出來,僅憑我的法力,現在還做不到……”
林小平驚慌道:“那該怎麼辦?我會不會死?”
陸執樸皺巴巴的老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死的……”
林小平聞言稍稍安心,雖然這陸老頭平時給人的感覺十分不靠譜,但是隻要他在自己身邊,就會感到莫名的心安,這種感覺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哼,他中了老夫的種魂大法,自身魂魄已然受創,你以為這小子還能活得了嗎?”
陸執樸聽在耳中,心中一驚,出聲詢問道:“種魂大法?你是滄淵?五百年前的魔族之主?”
蒼老的聲音,驚訝道:“你怎麼知道老夫的名諱?”
“果真是你!這就說得通了。貧道此前還在納悶兒,以我的修為,若是小平中了一般妖物的攝魂術,早就輕鬆破解了。難怪我折騰了三日都拔除不了,原來他是中了你的種魂大法!”
陸執樸頓了頓後,又道:“從前貧道還在宗門修行時,也曾聽聞過五百年前的那場除魔大戰,對於魔主滄淵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的很呐!哎……可惜啊……當日見到那妖蚌後,我就應該想到,它正是你當年的護法妖獸‘蜃樓’。”
“沒錯,正是老夫,那妖蚌也的確是老夫的護法獸‘蜃樓’,沒想到你這臭道士還有點見識!哈哈哈哈,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人知道老夫的名號!”聽到陸執樸所言,滄淵不禁有些自鳴得意。
陸執樸見他承認身份,不由得露出一抹疑惑神色,“貧道曾聽聞,五百年前那場大戰過後,魔主滄淵被中央天帝座下神將陸吾擊敗,當場殞命!卻不知前輩為何會淪落至此?”
滄淵歎息一聲後,道出了一段塵封已久的隱秘往事:“哼,什麼魔族?那都是仙界那群卑鄙小人給我們強安的惡名!我族原本叫做黎族,當年老夫統領苗族,一手將原本一盤散沙的族人整合起來,在老夫的勵精圖治下,我族日漸興旺。哪曾想,這卻觸動了天帝的禁忌,動員了仙凡兩界的兵力對我族進行圍剿!我黎族上下數百萬人呐,紛紛被那群禽獸不如的東西給屠戮殆盡!而老夫也正是在那一場大戰中,被那天帝的走狗陸吾給擊敗!哎……隻怪老夫技不如人呐!然而,卻不是你所聽聞的那般,老夫戰死於當場。而是,老夫在肉身被毀之際,施法金蟬脫殼,將一縷殘魂融入元魂珠中,藏匿在蜃樓的蚌殼之內,多虧了那蜃樓的幻術,瞞過了眾人,這才僥幸脫身。此後,五百年裏一直藏於望水湖底,潛心修煉。直到三日前,方才將殘魂修補圓滿。哪曾想,天命不在老夫,竟然被你給撞破了好事!真乃時也……命也……”
林小平聽了這大魔頭的故事後,對他的悲慘過往,不由得產生了一絲同情,想到自己即將因他而喪命,卻也不知為何,竟是稍減了些許恨意。隻得暗自歎息……
陸執樸聽了滄淵的敘述後,感慨這一代梟雄,以一己之力率領魔族對抗整個天界,也是忍不住一陣唏噓。竟是生出一絲同病相憐之感來,種種前塵往事不由得浮上心頭,想起一百年前,自己為了求得仙草,救治心愛之人,也是獨自一人硬闖天門,對戰天上那群道貌岸然的仙人,結果卻不敵那看守仙園的仙將英招,最終被擊落凡間,眼睜睜地看著眼前心愛之人消散在自己懷中,那種刻骨銘心之痛,至今縈繞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