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一麵坐下,一麵拿起琵琶,笑道:“我知道每次我彈琴的時候,你都在很認真地聽,而且每次曲子裏的情緒,你也都能清晰地體會。對了,我還沒有問,你叫什麼名字?”
楚青遲疑了一陣,終於細如蚊呐地怯怯回答:“楚青。”
“楚青。這名字真好。”
楚青臉更紅了。
李曉輕笑:“喝了你的藥湯,我總得報答你。可我是個窮學生,沒有錢,我就給你彈一首曲子好嗎?”
楚青搖搖頭,又覺得不說明不妥,連忙道:“你不用報答……”
李曉笑道:“那我就彈首曲子給你聽。”說著也不等楚青答應,就自顧自拿起琵琶,彈起了那首《情咒》——他最愛彈也是楚青最愛聽的曲子。
楚青在輕靈如幻的樂聲中漸漸散去了拘謹,聽得入迷。
之後,李曉就主動提出教楚青彈琵琶。
讓李曉驚異的是,楚青的悟性極好,她不僅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了識譜和指法,甚至在他還沒有教授的情況下,自己竟摸索著斷斷續續彈出了《情咒》。雖然有些音還不是很準,有些手法也不太對,但對於學習僅僅七八天的業餘選手來說,這已是難以想象了。
但李曉不知道的是,在他見到楚青之前,楚青早已將《情咒》這首曲子每一個音符都牢牢地刻在心底。所以當她學會了琵琶的基本技法之後,就自然而然地可以彈出《情咒》這首曲子。這其中固然有她悟性高的緣故,但也和她深刻的記憶有著莫大關聯。
“後來呢?”展昭問道。
楚青淡淡一笑:“那段時間我一心學琴,或多或少地忽略了楚瑜。導致他在那段日子,成績下降得很厲害。直到他的先生找我談話,問我家裏是否出了什麼事,為何楚瑜總是心神不寧,我才知道此事。於是我就去找李曉,說以後我不學了。再後來,他就搬走了。”言及至此,語氣淡淡,卻有著說不出的落寞。
七八年來,也偶爾想起那時的幸福快樂,也在無人時下意識地回憶那首曲子的每個細節,和那人望著她時,專注清亮如日下清泉的眼眸。這些對於楚青而言,或許是她人生中難得的純粹快樂的時光,雖然短暫,卻已足夠。
展昭望著楚青在月影之下忽明忽暗的眸子,輕輕一歎,岔開話題:“這就是了。你適才彈不好,隻是因為太想彈好,反倒失了心境。過猶不及。”
“呃?”楚青一怔。
展昭微微一笑:“你下次彈得時候,別的什麼都不管,腦中隻想著那時學琴的情景,好曲子自然就出來了。”
“這也行?”
展昭笑道:“你不妨現在就試試?”
楚青怔怔地看著展昭良久,忽然撲哧一笑:“你看著我,我做不來。”
展昭笑道:“而今就我在你麵前,你尚如此緊張,則明日獻藝,你又當如何?”
“…………”
展昭見四下無人,索性道:“你若緊張,腦子裏就想著當初學琴時的情景,眼前一幹人等俱當做木頭便罷。”
“這也行?”楚青訝然。
展昭笑道:“這法子好用得緊。有時候遇到些個不講理的糾纏,我就當他們都是一群木頭。他們說他們的,我做我的,全當不相幹。”
楚青笑了聽罷,又有些躍躍欲試,遂抱了琵琶在展昭麵前坐了,閉上眼想一陣,開始了撥弦。很快地,清幽流暢的樂曲自她的指尖流淌而出,仿佛化為柔帛悠悠飄蕩,縈繞心間……
展昭閉上眼靜靜地聽著,一時間隻覺琴聲空靈如幻,柔情處溪水潺潺,激蕩處碎玉飛花,竟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過往的幾回悵然往事,一時心頭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