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紫熙眨了下眼,風一吹,搭在她掌心的長布條被吹走。
她看向此時可怖的夜昭,心生些許畏懼。
四目相對,僵持了一會兒,淩紫熙抿唇,狠狠心,終於閉著眼睛跳了下去。
她被夜昭穩穩接住,抱了個滿懷。
鮮血味兒縈鼻,淩紫熙身上的衣服也濕了,原來夜昭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染透了。
淩紫熙感覺到肩上一沉,她眼睫顫了顫睜開眼睛,側過臉去看夜昭,見他闔著眼,安靜地將下巴搭在她的肩窩。
“九王爺?”
沒有回應。
夜昭醒來時已是夜裏。
他眯起眼睛打量著周圍,像是一戶農家小院。
他撐著起身,剛坐起,發現身上的衣服被換了,換了一身農家粗布衣。
真難看。
他不悅地皺眉。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九王爺,你醒了!”柳舞兒大喜。
夜昭撩起眼皮,麵無表情地看向柳舞兒。
夜昭全身上下被血染透的樣子還在眼前,柳舞兒怕得要死,生怕被他一巴掌拍死。
她沒敢上前,保持了一段距離,急急忙忙解釋:“九王爺,我帶了人來救你,可是來晚了!”
她等著夜昭問她為何知道有人要暗殺他,可是她等了又等也沒等到夜昭開口。
隻好自己繼續說下去:“是暗夜浮屠的代尊主章一倫要殺了你取而代之!”
柳舞兒等著夜昭的驚怒,可是夜昭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
柳舞兒硬著頭皮繼續說:“前一段時間,我在茶肆無意間聽到代尊主章一倫和屬下議論你。其實他們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可是我從他們的語氣裏聽出來不對勁。所以我就格外費心派人盯著他,知道了他今日想要殺你取而代之!我得到消息的時候不知道你在哪兒,不能把消息遞給你。隻好根據得到的消息在這一片找,找了一整天……”
她一個人絮絮說了這麼多,夜昭始終沒開口,她不由偷偷去看夜昭的神色。
柳舞兒苦澀一下,眼角也濕了。
她將語氣放低放柔,帶上幾分哽咽:“我知道我這樣很不好,從一開始來京就遭了人議論……是,我跟著來京就是為了找你。我打聽著你的消息,關心著你的安危。還托人尋了神醫的下落……”
兩行清淚滑過,柳舞兒側過臉抹去臉上的淚,笑了笑,繼續說:“這三年,我一直都很後悔,後悔自己的無情無義和愚蠢。別人都說我的日子過得有多好,可我不想要那些身外之物。我總是想起你……我知道我若不爭取這一次定然悔恨終身!就算成為所有人的笑話,王爺,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淩紫熙端著煮好的湯藥走到門口,剛要推門,聽見裏麵柳舞兒的話愣了一下。
“我知道,我悔婚,是我的錯。我不求你原諒,隻求你給我一個機會,為奴為婢照顧你!”
非禮勿聽。
淩紫熙看一眼手中的湯藥,悄悄轉身離開了。
柳舞兒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神一黯,忙又擠出笑來,說:“我沒有癡心妄想的。我隻想照顧你,你讓我照顧夫人也行!我會比夫人更能照顧你。也比她對你更忠心!”
柳舞兒瞧著夜昭的表情,膽子大起來,循循善誘:“夫人不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夫人是個心善重諾的人,她出於善心和責任照顧著你,並不是因為喜歡你啊!”
夜昭聽她說了這麼久,一直沒開口是因為他懶得講話。
聽到這裏,他忽然古怪地笑了。
他像看一個傻子一樣看柳舞兒。
他需要柳舞兒告訴他淩紫熙並不喜歡他?
他當然知道淩紫熙不喜歡他。
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人喜歡他,他也不需要別人的喜歡。
淩紫熙捧著湯藥回到小廚房,正在燒火的長生詫異問:“夫人,您怎麼又回來了?”
“柳姑娘在和王爺說話。”淩紫熙將藥碗放在鍋台,她在長凳上坐下,雙手托腮,目光隨意置於一處,神情有些發怔。
長生翻了個白眼,說:“這個柳舞兒是嫌命長。”
淩紫熙不想說這個,她轉了話題:“長生,今天才發現你身手這麼好。”
“啊?”長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夫人,您可別笑話我了。我是沒通過暗夜浮屠的考核才被尊主拎到府裏給他洗衣喂飯的。他說我沒本事在暗夜浮屠當差給他丟人……”
淩紫熙:“……”
長生想了想,將夜昭本不該動用內力的事情說給淩紫熙。
他希望淩紫熙能勸勸夜昭,他畢竟是個屬下。
柳舞兒腳步跌跌撞撞,她推開小廚房的門,手伏在門框上,說:“夫人,王爺讓你過去。”
她的聲音在發顫。
淩紫熙回頭,見柳舞兒的整張臉都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