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身一陣劇烈地搖晃, 淩紫熙急忙抓緊了車壁。

下一瞬, 她的纖腰被夜昭攬住, 然後就被帶著從車廂內飛出。

騰空而起, 逆風拂麵。

當淩紫熙反應過來的時候, 已經站在了樹端。

她望向剛剛的馬車,也不知道是什麼古怪的暗器使得車廂在一陣黑色的濃煙中四分五裂。

兩匹馬受了驚地逃離。

如果沒有及時從車廂中逃出來, 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淩紫熙不由一陣後怕。

忽然吹來一陣涼風,吹得淩紫熙身上的淺紅色長裙向後吹去。

她不經意間低頭, 才發現自己站在樹枝上。

她望向腳下, 那麼高!

她急忙靠近身側的夜昭。

她轉過頭去看身側的夜昭,這才發現夜昭的臉色極為蒼白。

“九王爺,你……”

淩紫熙還沒有說完, 夜昭悶重地咳了一聲, 鮮血從他嘴角流出。

鮮紅的血跡與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

淩紫熙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兒。

夜昭動作不緊不慢地用拇指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跡,又舔去。

他麵無表情的盯著下方黑壓壓一片的黑衣人, 長生以一人之力迎敵,雖一時無虞, 恐不能久持, 畢竟黑衣人人多勢眾,且個個身手不凡。

淩紫熙心裏又急又怕,她不懂武藝, 可是看了一會兒下方的打鬥, 隱約覺察出那些黑衣人的招式與長生所使招式極為相似。

她便說了出來:“我怎麼覺得那些人和長生打鬥的招式好像……”

淩紫熙移開落在下方的視線, 看向身側的夜昭, 見夜昭一側嘴角幾不可見地勾起,而他那雙狐狸眼中的眸子逐漸變得猩紅,森然可怖。

淩紫熙怔了怔,懷疑自己看錯了。

長生斬殺麵前的一個黑衣人,抬頭望向不遠處樹上的夜昭,麵露擔憂之色。

這些黑衣人定然以為夜昭重病體弱毫無還手之力,可長生最清楚再多一倍的黑衣人也不能傷夜昭一分一毫,別說是現在的夜昭,就算是先前陷入沉睡中的夜昭也是他們傷不了的。

但是,自從上次解毒被中斷,夜昭需要好生修養才能再植蠱蟲至體內吸走毒-藥。

如今他正是靠藥調養五髒六腑之時,萬萬不可過分動用內力,否則隻能將植入蠱蟲的日子再拖一段時日,而他體內的毒顯然拖不得。

長生看清夜昭的眼睛,頓時暗道了一聲“壞了”。

大不了他賠上半條命,也能拖一段時間讓夜昭先走。

可是他最怕的不是這些黑衣人手段多厲害,而是怕夜昭犯了殺癮。

夜昭向來是不要命的,為了一時高興,他才不會考慮那麼多!

淩紫熙並不像長生知道那麼多,但是她知道夜昭體弱,她怕他受傷,下意識地拉住了夜昭的手腕。

夜昭回頭。

對上夜昭的森然的眼睛,淩紫熙嚇了一跳,可是她拉住夜昭的手腕沒鬆開。

然後她便聽見了裂錦之音。

夜昭在寬袖撕下一條布係在淩紫熙的眼睛上,說:“別看,會嚇哭的。”

下一瞬,淩紫熙的手便空了。

長生一時走神,肩頭中了一箭。

他呲牙咧嘴地將箭折斷,心急如焚朝夜昭大喊:“尊主,您帶著夫人先走!長生可以應對!”

此時此刻,長生真恨自己學藝不精。

夜昭輕笑了一聲,聲音卻陰森如惡鬼,他說:“滾開。”

長生眼神一黯,迅速逃離戰局。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避開,很容易被誤傷。

淩紫熙獨自站在樹上,她被蒙住了眼睛,看不見的時候往往最沒安全感,時間也沒了概念。

她聽著自己一聲又一聲的心跳,還有下方一陣又一陣的悶哼聲。

看不見的每一瞬都十分難熬,她覺得過了好久好久,垂在身側的手猶豫再猶豫,終於慢慢抬起,扯開了蒙在眼上的白布。

一地無頭屍,血流成河。

夜昭身上鬆鬆垮垮的白衣被鮮血染紅,裹著他高挑卻消瘦的身軀。

握劍橫掃一步殺一人的他仿若來自煉獄的惡鬼。

柳舞兒帶著鏢局的人趕來時,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我的媽啊!這單子太他媽嚇人了!”虎背熊腰的鏢局老大嚇得兩股發抖。

長生高喊:“尊主,留個活……”

看著最後一顆落地的人頭,他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夜昭目光落在手中的劍上,看著鮮血沿著劍身流下,最後一滴鮮血滴入黃土,他扔了劍,勾起一側嘴角,神色莫測地笑了。

他瞥了柳舞兒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他以同樣的步伐,沿著來路原路緩步走回。

一顆人頭擋路,他目不斜視地踢開。

他立在樹下,抬起頭望向神情呆怔的淩紫熙,伸開雙臂,道:“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