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永寬轉頭,不想讓女兒看見自己熱淚盈眶的模樣,他沉聲下令:“洗個臉回去休息吧。”

淩紫熙知道父親這是妥協了,她擦了臉上的淚,應下:“好。女兒這就回去歇息。父親勿要為女兒再掛心。”

實際上,淩紫熙的話說的半真半假,她不敢把所有希望都壓在這個便宜爹身上,如果是從前的淩紫熙,或許會選擇無條件相信父親,可她不會。

在她眼裏,如今的淩永寬已經不能與巔峰時刻相比,而她從來不想做任何人的負擔,尤其是真心關愛她的人的負擔。

她有自己的計劃,而且也更相信自己!

宣氏一直在裏間,淩紫熙剛走,她就轉了出來,猶豫了半天,終於柔著聲音開口勸道:“爺,您別太憂心,紫熙不是個傻的,她做事有分寸。”

淩永寬沒吭聲。

宣氏又溫聲勸:“興許沒您想得那麼糟。咱們紫熙是個好姑娘,誰娶了都要當成寶的。我瞧那位九皇叔雖名聲不大好,可他能夠追過來亦是在意咱們紫熙的。”

“他在意紫熙?\"淩永寬冷哼了一聲,\"你不了解夜昭,這人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混物!他曾與我一同學藝,可謂師出同門,他從小就混到了骨子裏!你以為他是喜歡了咱們紫熙才追過來?不!你知道獸類圈地為王嗎?哪怕是一片葉子掉進了他的領地,別人也休想搶走這片破葉子。誰要敢搶,他拿命去拚,不考慮值不值得!什麼仁義廉恥什麼性命安危……隻要他高興,撒著蹄子往天上衝!\"

淩永寬怒罵了一堆,宣氏在一旁默默聽著。

待淩永寬說完,她想了想,問:“爺,您的意思是九皇叔還不喜歡咱們紫熙?”

“當然!\"淩永寬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這個眼瞎的!”

宣氏皺著眉頭尋思了半天,不由接了句:“還沒喜歡上咱們紫熙就能這般護著,他日喜歡上了還得了……”

“什麼?\"淩永寬怔了怔,簡直瞠目結舌。他覺得宣氏胡說八道,道:“休要胡說,他那人不會喜歡上紫熙的。”

宣氏一本正經地反問:“咱們紫熙那麼好,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就算不喜歡,那也是暫時不喜歡!”

淩永寬想反駁,又一想……宣氏說的很對啊!

這世上還有比他女兒更好的女子?

不存在的!

臥房裏,夜昭臉色有些差。

今日白天在外麵就又冷又累,晚上又是這樣一通折騰,他身體著實有些吃不消。

像有千千萬萬隻小蟲子在他的血液裏遊走,在他的五髒六腑之上啃咬。

他\"嘖”了一聲,發覺玩過頭了。

他用舌尖舔了舔牙齒,即使剛剛喝了長生熬好的湯藥,他口腔裏仍舊有淡淡血腥味兒。

不過也沒什麼,他要是個怕死的,也不會吃下沒有解藥的毒。

不過,眼下他又有點不想死了……

嘖!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夜昭側過臉望去,見淩紫熙站在門口,她眼睛又紅又腫,一看就是剛哭過。

她身上還穿著那身淡藕色的寢衣,隻是外麵又披了一件淩永寬的寬大玄色披風。

淩紫熙將披風解下來掛在衣架上,裝作隨意的樣子往床榻走去。

明明先前還能和夜昭尋常說話,可真的下定決心同他回去,心裏反而多了一種微妙的尷尬滋味兒。

淩紫熙用眼角的餘光掃過夜昭,也不問他,擅做主張地走到一側熄了屋內的燈。

屋子一下子暗下來。

她憑借著記憶,摸索著往床榻走去。

她從床尾爬到最裏側,而夜昭在最外側。

明明已經是下半夜,兩個人誰也沒睡著。

良久,夜昭忽然開口:\"我要捏。\"

淩紫熙轉過頭,茫然地望著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夜昭握住淩紫熙的手,把她的手當成玩具一樣捏著,捏捏、揉揉,微涼指腹沿著纖指撫過,不錯過任何角落。

嘖,年前就想玩她的手,居然才玩到。夜昭啃咬了一下那纖細的指尖兒。

不疼,但是癢。

淩紫熙趁其不察收回了手。

她輕輕轉過身,背對著夜昭,逐漸彎起嘴角,沉沉睡著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兩道人影從院牆跳進來,鬼鬼祟祟地摸進了淩若蘭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