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司儀麵具上的笑臉似乎格外滲人,明明是同以前一樣,毫無差別的笑臉麵具,今日一看卻仿佛沾染著主人的心情,很是糟糕。

山神平靜的移過眼來,平靜的目光望向眼前的司儀,聲音堪稱溫和,十分善解人意:“看起來,你似乎不太高興?”

紅衣司儀周身的殺氣都快如有實質的溢出來,他身上的紅衣禮服已經有幾處明顯的破口,顯然是剛剛經曆過一場慘烈的爭鬥。

隻是,那破損的禮服下,明明應該是傷口的地方,裏麵卻未曾留下一滴血液,反而像是木偶一樣破開,僅此而已。

山神淡淡的將視線對上司儀的笑臉麵具。

奚瑤和奚木已經徹底失去意識,此刻奄奄一息,若非司儀出手,他們估計是難逃一劫。

司儀緊繃的神經忽地放下來,驟然攤開雙手,輕歎一聲:“差點就失手了,還好從那女人手裏搶回來兩個,真是費了我好大功夫。”

“本就不是你的東西,你又何必去強求。“山神輕聲道,似乎話裏有話。

紅衣司儀看向祂的氣勢倏地冷凝下來。

山神道:“那位女子,是這個天道的氣運之子,受天道與世界意識所庇護,也是他最看中的人之一。你若是想要強行奪取他們的氣運,與外來者為伍,恐怕不會善終。”

“善終?”

紅衣司儀麵具下的聲音微微帶著悶悶的回響,語調間似乎帶著笑意:“我為何需要善終?我既然敢做,我就從來不會怕自己無法善終。”

山神無意與他爭辯。

司儀道:“地龍的封印已經鬆動,憑借凡人的力量是無法恢複的,你的神力已經不足以讓你繼續支撐。”

他腦袋上的麵具輕垂,麵具下的視線似乎靜靜凝視著山神。良久,他忽然笑道:“原來是這樣,你將那支筆給他了?”

山神坦坦蕩蕩的承認道:“是啊,本就是他們宗門的東西,還給他,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但你會隕落。”司儀輕輕偏頭,“而且很快。”

他好像有點不解。

他不明白為什麼山神願意將自己的神格和神力都花費在一個費力不討好的結界上,為此不惜搭上自己的生命。

真不劃算。

這些神靈,與世間眾人一樣,總是讚頌著天道的公平。但他覺得,天道並非公平的。

至少總有一些時候,天道並不公平。

山神微微側目,注視著山水畫卷上時時變化的墨跡,已經漸漸平息。

山神看著眼前的紅衣司儀,溫和的目光似乎透過他臉上的麵具,看見他的眼睛,看見這具傀儡身體後麵的那位術主。

山神淺淺笑道:“你會明白的。”

天道機緣在她的身邊浮現,漆黑的黑潮在這溫和又刺眼的金輝下,不自覺的蟄伏於黑暗。

天道自然有所偏愛。

但為了這縷偏愛,他們所承受的一切,也都與旁人不同。這是專屬於氣運之子的優待與痛苦。

山神閉上眼睛,她能透過自己的虛影,看見鬱安在神像前執筆。虛影從神像上落下,輕輕托住鬱安的手腕。

造物主已經將此方天地的法則重新梳理,無數無形的天地機緣,已經映射在這清淵州的一草一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