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宋知景從病房裏出來,後麵跟著的還有一個清瘦的戴著眼鏡的白大褂女醫生。

宋知景在秋禮禮身邊站了一會兒,走到病房裏拿了兩個冰袋出來,往秋禮禮眼睛上敷。

秋禮禮接過冰袋,但是兩個人的距離仍然挨得很近。

宋知景不知道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本來還是她還哭得梨花帶雨,突然就這麼笑了出來,然後打了一下宋知景的肩膀。

...

宋鶴鳴感受到極致的煩躁。

指尖敲動桌麵的頻率越來越快。

無法抑製。

以前是被逼迫學習的精神焦慮。

現在是來自精神荒野裏,割裂般劇痛的煩躁。

宋鶴鳴拉開抽屜,打開一瓶尚未開封的白色藥瓶,倒出兩顆吃了進去。

心頭的窒息感並沒有緩解。

他想觸碰秋禮禮。

不。

準確地說是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裏。

極度占有,旁人連眼光都不可以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刺耳的電話鈴聲擊穿了靜謐的空氣。

即便被煩躁支配,宋鶴鳴還是接了這通電話:

“二爺爺。”

他音色暗了暗,似乎隻想簡單打個招呼,並不想過多贅述什麼。

電話那頭的語氣也並不友好:

“聽說你把謝董的女兒從秘書辦趕了出去?”

宋鶴鳴沉吟半晌才接話:

“您管好港區的家業就好,手不要伸得過長。”

他七歲被老爺子送到港區二爺爺家培養,二爺爺比親爺爺還要獨斷專行。

這種事常發生的,但秘書辦和助理處都有內鬼,宋鶴鳴為此還開了好幾個。

“有謝家支持,下次宋氏股東大會選舉董事,你還愁鬥不過宋知行?”

年邁的老人語氣交集,還咳嗽了幾聲。

宋鶴鳴沉默半晌:“我不需要。”

電話那邊還在念叨設麼,宋鶴鳴直接掛了電話。

天氣越來越熱了,六點多的朝陽極度刺眼。

在宋鶴鳴的記憶中,港區大部分都是這樣的天氣。

沉悶,濕熱。

宋鶴鳴七歲才從港區國際小學入的學,在這之前他一直就讀於B市的重點公立小學。

那時他母親剛去世一年,國際小學和公立小學課程很不一樣,他有些不適應。

再加上他已經比同班同學年齡大了一歲多,長得很高,和周圍的小朋友也格格不入。

外教和馬術這類課程需要重新重新學習,頭兩個月進度跟不上,他成績一直上不去。

放學後,二爺爺就請家庭教師為他補習。

如果正確率達不到二爺爺的要求,罰站一小時是家常便飯。

他小小年紀,話也不多,經常看著頂著殘陽看日落。

又因為要早起學國文背英文,再頂著朝陽看日出。

其實在院子裏罰站比在房間刷題要好得多,至少能看看風景。

房子裏永遠是日複一日的枯燥與壓抑。

還有二爺爺的喋喋不休,總是哀歎當年走錯了一步,才會被自己大哥從B市趕到港區接管市值墊底的業務。

老人家將所有的不甘悔恨都壓在了他幼小的肩膀上。

後來他的天賦漸漸顯露,小學連跳兩級,在初三時就已經提前修完高中課程。

小孩子哪裏有不愛玩的,尤其是到了青春期,打完球賽隊裏聚餐,學校組織的國際交流活動...

這類集體活動二爺爺很少讓他參加,他固執地認為隻要能力足夠強悍,和這些凡人也沒什麼好交談的。

尤其是宋鶴鳴皮囊太過好看,招惹一些女孩子,像他父親那樣耽迷於感情還能成什麼大事?

不止如此,二爺爺還強製把未成年時宋鶴鳴的高考誌願從清大改成了港大。

壓迫式的教育讓宋鶴鳴那的情感極度壓抑。

更確切地說,宋鶴鳴已經逐漸麻木。

孟煜總說外界評判他冷情冷血,連宋家人的生意搶奪起來也絲毫不講情分。

宋鶴鳴承認,他是故意報複宋家的。

但他也是真的不太清楚什麼是情分?

受情感驅使的人到底可以有多靈動?

像秋禮禮那樣嗎?

“一個人怎麼會連自己會不會喜歡別人都不知道呢?”

她的聲音直擊耳膜。

明明不在他身邊,仍然甜得勝過糖霜。

她在視頻裏帶著眼淚的笑可真漂亮。

尤其那雙眼睛,這樣專注地看著其他男人時,幾乎能瞬間激起宋鶴鳴的破壞欲。

他最近抽煙越來越嫻熟,用力又頹廢地吞雲吐霧。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發泄內心難填的欲望。

煙灰掉落,一截又一截,直到灼傷他的皮膚。

宋鶴鳴才順著煙灰碾了碾自己指尖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