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是妖怪,早就見慣了妖怪吃人吃妖的血腥場麵。
所以,她非常淡定地選擇袖手旁觀,但空悔的無動於衷,還是讓她很是困惑。
在人間,凡人總是不問緣由的同情和幫助眼前的受害者。隻要你是弱者,哪怕不占理,也一定可以博取一些人的同情。
比如,他還是個孩子……
又比如,他都這麼老了……
何況是總念叨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和尚。
難道這個望珍真是兔子精?
那雙兔子耳朵,不是那道士耍的障眼法?
肉兒乖乖地服貼在鐵板上,有少數調皮的肉沫,隨著刀一上一下地飛舞,竄到空中,像要逃跑,但最後還是不情願地落入鐵籠裏,繼續讓士兵們揮砍。
幽藍的天幕上,明月如銀盤,噴射出清冷的寒輝。
月色很美,其下斑斑血跡,映照著清冷的月輝,顯得尤為恐怖駭人。
狼狗們的嘴套被取了下來,濃烈的血腥味早就刺激了它們饑餓的胃,一鑽進鐵籠子裏,便大快朵頤了起來。
其他畫舫上,有人被這血腥的畫麵刺激的吐了,卻不敢真吐,怕惹怒了壽親王,成為下一個被剁成肉醬的,雙手捂住嘴巴,愣生生地逼著自己咽了下去……
好惡心!
這滿滿地求生欲,讓幺妹歎為觀止!
望君額頭貼在壽親王額頭上,如情人間的呢喃般:“人死債消,她的賬算完了,就該你還債了……”
撫摸在壽親王胸口的纖纖玉手,用力一壓,一拽,一顆還在跳動的新鮮心髒,出現在她掌中,拿到還沒死透的壽親王眼前,晃了晃。
看著死不瞑目的壽親王,以及那顆熱騰騰地被望君當蘋果吃了的心髒。
周圍畫舫上的人,統統被嚇得魂飛魄散!
隻恨腿腳生得短,無不哭爹叫娘四散逃命,可哪怕他們喪心病狂地推倒他人,踩踏他人……卻依舊離不開船,通通被反彈之力摔倒在甲板上。
每一艘船,都被無形透明的結界籠罩著。
這是些已經落入陷阱的獵物。
“大師,你都不想知道奴家為何挖他們的心嗎?”她慢悠悠地說道,那張豔麗無雙的臉依舊帶著笑意。
“不想。”
望君像是沒聽到空悔的拒絕般,繼續樂嗬嗬的說道:“大師應該早就看出來了吧,這些人的心都是黑的,手裏至少沾了三條人命……”
望君的纖纖玉指,點了點畫舫上的那些失了往日風度的人,抱怨道:“越是罪惡的心髒於奴家越是大補呢,把他們聚到一起來,可費了奴家一番功夫。”
被點到的那些惡人,烏泱泱的跪倒一大片,對著空悔一個勁地磕頭:“聖僧,救命啊!我等出去一定改過自新,行善積德,給您塑金身佛像,日日供奉,絕不怠慢!”
“怎麼辦?大師,你要替天行道,滅了奴家嗎?”
她表情依舊輕快,沒有一絲怨懟的神色,仿佛真的隻是和空悔在嘮家常。
“不是。”
“嗯?不是什麼?”望君很是不解。
空悔這才突然也意識到他言簡意賅的回答,讓人摸不著頭腦,皺著眉頭想了想,似乎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接著開口。
“你吃惡人增修為,貧僧超度惡鬼拿功德,各憑本事,僅此而已,不是替天行道。”
望君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反問道:“大師覺得奴家是惡鬼?”
“吃人的鬼都是惡鬼。”
或許空悔也知道這話太過傷鬼,淡淡地補了一句解釋:“你屬性為惡鬼,但本性純善。”
話一說完,伏魔禪杖往空中一拋。
“佛法唯心,佛印無邊!”
由伏魔禪杖為起點,灑下一陣耀眼的佛光,平緩的張開一張金色的巨型結界,所過之處,景色大變。
幺妹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畫舫,哪裏還有之前的張燈結彩,紙醉金迷。
閣樓的頂是破的,撒下清冷的月光。
甲板上到處是老鼠洞,角角落落都是破敗的蜘蛛網。
不遠處的一大兩小的畫舫上,三三兩兩跪著的十來個活著的凡人,以及一大群濃稠如墨的怨靈惡靈。
一隻人身鼠頭,穿著白色道袍的老鼠妖,站在鐵籠子旁。
鐵籠子裏的大狼狗們,還在奮力地啃咬著大腿骨頭。
一大群小老鼠,正在歡快地啃食其他畫舫上還算新鮮的腐屍。
她桌子上的糕點蜜餞,還好隻是些破木頭變得,雖然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也能吃,不會壞肚子,但終究會有點膈應的。
壽親王隻剩下一副骨頭架子,像椅子般,被望君坐在屁股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