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破敗,房屋搖搖欲墜,雜草叢生。
上官嫵光是看著,便能想象出當年素雲帷是在什麼環境下生存。
地上的血跡已經發黑,因為沒有人在意,沒有人清理,空氣中都彌漫著腐臭的氣味。
推開房間,門發出吱呀的聲音,在黑夜中讓人恐懼。
她借著手中燈籠的火光,一眼便看到了那矮小陳舊的書桌上的紙張。
因為年代久遠,已經看不清上麵的寫了什麼,畫了什麼。
上官嫵的指尖拂過紙張,濕冷的溫度讓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人在她麵前活潑俏皮的模樣,會對著她叫師姐。
“他朝若是……”
上官嫵開口,依稀辨認出紙張上殘留的字。
她是個一心修行,但又把半數時間花在了素雲帷身上的人,她懂這些。
俞韞看過來,即使後麵的字已經看不見了,但她記得,母親跟她念過。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上官嫵縱使再不懂,又怎麼聽不出其中的意思?
她突然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是對終於知道素雲帷心意的欣喜,是對太遲了的痛苦。
她的帷兒,她是一輩子都錯過了。
那年大雪,她第一眼看到素雲帷時,便喜歡上這個小姑娘。
雪太大了,讓她迷了眼,也讓對方落入了她的眼,那聲師姐,那人叫了一輩子。
素雲帷說喜歡下雪天,她不懂其中的意思,沒有注意到對方看她已經變了的眼神,隻知道要把最好的給對方。
所以,她花了幾天幾夜,差點被凍死雪天山,才找到千年的玄寒玉,她大病初愈那日,素雲帷第一次在她麵前哭,讓她不要再這麼冒險了。
她隻是笑了笑,後來打造寒玉簪,送給對方時,又哭了,在她麵前哭地像個小花貓,說最喜歡她了。
那時她不敢奢望,自然不知道對方說的喜歡到底是哪種喜歡。
現在她知道了,素雲帷想要一起白頭的人一直都是她。
她在顧忌什麼?顧忌世人的閑言碎語,顧忌被旁人的唾棄。
她們都在害怕,因此錯過。
“師姐,你來帶我走了嗎?”帶著笑意熟悉溫柔的語氣。
上官嫵猛然回頭,看到的隻是一片漆黑,尋不到聲音的來處。
……
白榆沒有隨俞韞她們去建府,因為她這邊也要解決一些事情。
白崔氏已經死了,被扔到後山後野獸啃食,而白衾也不知所蹤。
白折一下子就成了孤家寡人,他看著偌大的府邸,隻覺得心寒。
匆匆辦完了白麟的葬禮,找到還在守靈的白榆,看著對方,做出慈父的樣子開口道。
“榆兒,爹隻有你了。”
“父親不還有衾而嗎?”
白榆沒有抬頭,隻是繼續燒著紙錢。
白折冷哼一聲,開口便是對已死的白崔氏的嫌棄。
“那個賤人的兒子,還指不定是我的,更何況現在還不知所蹤。”
白榆微微偏頭,眼眸裏帶著冷意,道。
“父親這是成孤家寡人了?”
白折看著白榆的眸子,隻覺得其中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栗。
這不該是那個懦弱的白榆該有的眼神,隻有一瞬間,但還是讓人感到害怕。
白折開口,竟然是帶了幾分討好。
“話不能這麼說,這不是你還在嗎?你日後可是要做皇後的……”
話還沒說完,白榆便打斷了他的話,微微笑著,但沒有感受到其中一絲一毫的暖意。
“父親,阿麟是怎麼死的?”
白折看著對方的眸子,卻隻看得那雙漂亮的眸子深處帶著冷意,似笑非笑,語帶詢問,卻又讓人覺得對方好像什麼都知道一般。
白折偷偷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有些心虛,不敢再看白榆,而是偏頭看向來別處,開口,底氣都有些不足了。
“這……麟兒自然是生病了,那些庸醫看不好,暴斃而亡。”
白榆輕輕笑了聲,微微垂著的頭隱在陰影裏,讓人看不清,摸不著她的情緒,她朱唇輕啟,一字一句仿佛刺在人心上,致人心悸慌亂。
“到底是庸醫無能,還是父親並不希望他活。”
她沒有用反問,肯定的語氣讓白折愣住,他回頭看著這個在他印象裏軟弱了十年的白榆。
他猛然間,仿佛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了他那位大哥的影子,永遠沉穩,永遠冷靜,風華絕代的能掩蓋所有人的風采。
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出了一身冷汗,不斷催眠自己是自己看花眼了。
可是白榆又開口了,銳利地讓人下意識地不敢再直視她。
“請父親回答。”
白折避開對方的目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於是擺出父親的架子,企圖威懾到對方,開口也是答非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