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審問顧德璋(3 / 3)

莫如深嘴角蕩起一絲微笑:“我當然沒有高看你!顧大人入仕近二十年,雖擔著酷吏之名,但也積功做到了大理寺卿。你在大理寺呆了十年,做大理寺卿五年。五年內,除被降職一次,你多次拒絕升遷。以此觀之,你不像是培植黨羽的人。”

顧德璋冷笑道:“我是不想培植自己的勢力,但那些仕子必然為官,我手裏有他們的把柄,今後辦起事來方便些。”

“這麼說,你隻是想以作弊為名要挾他們?”莫如深問。

“這還不夠嗎?這些足以構成我的犯罪動機了。”顧德璋說得很坦然。

莫如深咂咂嘴說:“你的確很了解刑獄斷案之事,你給的動機確實有一定合理性,可我還是不相信。如果你不想入將拜相,就是另有原因。”

顧德璋神秘地笑了笑:“顧某言盡於此,莫大人不必再問。”

滿朝文武都知道顧德璋是賈似道的人,蘭永年和穆建當然都明白莫如深的意思,也明白莫如深的猜測可能就是真的。於闊成、顧全,甚至顧德璋可能都隻是工具,但沒人敢說出來。

蘭永年怕莫如深繼續問下去,急忙說:“莫大人,我看先問這兒吧。”

莫如深略帶調侃地說:“蘭大人倒是心明眼亮,如深明白了。”

“這——我——”蘭永年僵住了。

穆建在旁邊冷冷地說:“莫大人,如果審不出什麼來,不如換個人審一下。”

穆建的建議既避開了莫如深繼續追問,也提出了合理的建議。

莫如深仔細想想,恐怕問不出什麼來了。即使顧德璋願意說什麼,在這麼人麵前,尤其是在穆建麵前顧德璋也不敢說什麼。於是,莫如深同意了穆建的建議。

顧德璋被帶下去了。不一會兒,顧全被帶上來了。顧全沒有了往日的威風,老老實實往堂前一跪等待問話。

莫如深知道蘭永年和穆建不想問話,他也沒客氣,直接說話了:“其實顧德璋已經說了,但我還是想聽你說說問渠閣的事情。”

顧全突然像打機關槍一樣,說了起來:“跟我們老爺無關,事情都是我幹的!問渠閣是我背著老爺開的,書是我印的,是我決定不合作的,也是我發現夏公子是假扮的!考題是我賣的,也是我找人送到考場裏去的!”

蘭永年和穆建很感慨,顧全也算有點忠心。

莫如深微笑著問:“你的本事真不小!一個下人竟能把朝廷各部門的官員玩弄於股掌之間,你覺得我們會信嗎?”

顧全還在狡辯:“我是顧府的管家,誰不給我點麵子?我們顧大人是什麼人,他們誰不知道?又有誰不怕他?”

蘭永年有些感慨:“是啊,顧管家所言不——”

蘭永年本來想說所言不虛,他是有感而發,禁不住說出來的。因為他自己雖然是二品大員,但很怕顧德璋。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身份是主審,如此說話似乎不太合理,這才中途停止了。

顧全有些得意:“還是蘭大人有見識,足見我所言不虛。”

莫如深輕輕哼了一下:“我看虛得很!我隻問你兩件事,你如實回答便是。”

顧全問:“哪兩件?”

莫如深說:“第一,《晚唐風雲錄》作者到底是誰?他是何人,現居何處?第二,景泰宮侍衛長溫奕民發現的賬本上麵,筆跡為什麼是你的,楊玉貴之死到底跟你有什麼關係?”

顧全愣住了,完全說不出話來。

莫如深的話涉及到了太子,蘭永年嚇壞了。太子好不容易擺脫了嫌疑,他害怕再一次扯上太子。

蘭永年提醒道:“莫大人,我的莫大人!怎麼又扯上太子了?”

莫如深心裏很瞧不起他:“蘭大人,線索與景泰宮有關,但不一定與太子有關,不是嗎?”

蘭永年急了,走到莫如深旁邊說:“莫大人,景泰宮是太子的寢宮,凡是景泰宮的事情都與太子有關。我們何必自尋煩惱呢?”

“什麼叫自尋煩惱?”莫如深有點火了,“案子有疑點,不應該查清嗎?”

蘭永年也火了:“莫如深,你腦袋長芽了嗎?我們都是當差的,拿的是朝廷的俸祿,當的是皇上,當然也是太子家的官!誰是主,誰是仆,你搞不清嗎?我們對皇上有個交待不就行了,你何必這麼較真呢?”

莫如深徹底爆發了:“什麼?對皇上有交待就行了?那天下人呢,那些寒窗苦讀的仕子呢?他們不需要交待嗎?”

蘭永年反駁道:“那也要有個輕重!”

莫如深一拍桌子:“說得好!請問蘭大人,君王重,還是社稷重?”

蘭永年說不過莫如深,氣呼呼地回到座位上,大口地喘著氣。

穆建倒是一臉平靜,默默看著他們爭吵。

莫如深幹脆不理蘭永年了,接著問顧全:“我們已經一一核對過上麵的人名,那個賬本是假的。對嗎?”

顧全點點頭。

莫如深又問:“假賬上其他人的付款金額都是假的,隻有文雲孫的付款金額是真的。為什麼賣給其他人的價格高,賣給文雲孫的價格低?”

顧全還是沒說話,但搖了搖頭。

“搖頭是何意?為何不說話?”莫如深覺得顧全有點怪,他好像在吞咽著什麼。

穆建很不理解:“莫大人,你是斷案聖手,怎麼總盯著一本假賬不鬆口呢?”

莫如深看看他,不想解釋,回頭繼續問:“考題都是於闊成抄寫的,但文雲孫拿到的考題為何上麵是你的筆跡,莫不是你親自抄寫了一份給他?”

蘭永年和穆建都不耐煩了,但莫如深還是死死盯著顧全。

顧全的臉逐漸漲紅了,眼皮不停地打架,眼看就要暈了,還是不停地搖頭。喉頭不住地抽動著,好像在咽著什麼。

一種不詳的預感立即擊中了莫如深,他突然明白了。

他急忙衝過去,使勁掰開顧全的嘴。顧全掙紮了半天,嘴還是被掰開了,一口鮮血噴出,吐了莫如深一臉。

莫如深大叫一聲:“不好!顧全咬舌自盡了!快叫郎中!”

蘭永年和穆建也慌了,顧全是重要證人,千萬不能死!兩盞茶後,郎中來了,然而顧全已經沒救了。

顧全的身體不停抽搐著,力度越來越小,最後不動了,臉上帶著決絕而欣慰的笑容。

直到此刻,莫如深才明白顧全早已咬了舌頭,並把血不停地咽到肚子裏,因此他才不說話,而且表情古怪。

蘭永年大汗如雨:“這當如何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