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深再施一禮:“皇上,以臣之見科考是朝廷選拔人才的重要途徑,乃國之重器,當肅清破壞秩序的宵小之輩。如何處置尚需皇上酌情處置,臣不敢擅自作主。”
宋理宗聽完,不由得哈哈大笑:“莫愛卿不如以前直率了!既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又將決定權還在了朕手中,看來這些年的曆練讓你越來越會做官了。”
莫如深急忙施禮:“皇上明鑒,臣之所言皆出自肺腑,不敢虛言!”
宋理宗說:“好吧,傳朕旨意,立即查抄問渠閣,無論涉及何人,均可拿問。特賜金牌一枚,見金牌如朕親臨,官民人等一體聽調,接受詢問,不得遷延!望三位愛卿早日斟破此案,還天下以真相。”
莫如深、蘭永年和穆建領旨謝恩,宋理宗離開了刑部。
根據事先的商量,蘭永年和穆建帶著手下分頭找應試的仕子,要求他們寫出自己答在考卷上的文章。他們不能完全寫出來也可以,留下筆跡就行。
他們要花大量時間比對考生自己的筆跡與答在考卷上的筆跡,人數眾多,確實是個大工程。
兵貴神速,彭超、張雨辰和張捕頭帶人突襲了問渠閣,進行了徹底的搜查,抓獲了一幹人犯。
掌櫃名叫於闊成,他見到莫如深就明白了,一切都無法掩藏了。
於闊成是一個市井商人,向來以利為先。事關生死,他倒也痛快,沒有任何隱瞞。
於闊成供述問渠閣的真正老板就是大理寺卿顧德璋,販賣考題的事情都是顧全一手安排的。
從他手裏一共賣出去考題30餘份,代筆試卷3份。考題是都是於闊成親自抄寫的,然後再賣給參與作弊的仕子。
莫如深問:“為什麼不與建康府水來閣的夏公子合作?”
於闊成有些尷尬:“我派人跟蹤夏公子,發現他到了莫大人府上,所以——”
莫如深明白了:“所以你發現夏公子是假扮的。”
於闊成點點頭:“正是。”
莫如深又問:“你是否向顧德璋報告過?”
於闊成說:“第二天,顧管家來過,我向他稟報了。”
莫如深全明白了:“顧全怎麼說的?”
於闊成說:“顧管家讓我拒絕合作,以免拔出蘿卜帶出泥。”
莫如深點頭道:“書是顧全讓你印的,你是否見過作者童伯?”
於闊成搖搖頭:“書的確是在問渠閣印製的,但書稿是顧管家拿來的,我並沒有見過作者。”
莫如深突然想起了原稿:“原稿是不是還在店裏?”
於闊成輕輕點了點頭:“在,就在問渠閣後院的印書房裏。”
莫如深急忙對張雨辰說:“張大人,你親自去取,一定要妥善保管。取來後,立即交給我。”
張雨辰帶著於闊成往後院去了。
莫如深又對彭超說:“大哥,你去一趟國子監,帶文雲孫到提刑司大堂等我。”彭超轉身出去了。
於闊成給自己留了後手,賣出去的考題及代筆試卷全部都有記錄,涉案仕子有30多人。
莫如深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把所有記錄交給張頭,讓他立即返回刑部,通知蘭永年和穆建按照名單抓捕作弊的仕子。
莫如深一一比對,與太子提供的名單完全不相符,由此可見原先那份名單一定是假的。
經過比對,隻有薑天的試卷用是代筆試卷,其他買代筆試卷的兩人都是抄寫之後才交上去的。
這是很大的破綻,薑天不應該犯這樣的低級錯誤。現在想來,這恐怕是薑天故意留下的破綻。薑天無疑是在內心的極度矛盾中自殺的,一方麵想考取功名,曾經想過用代筆試卷,另一方麵又想保持讀書人的名節。最後他還是選擇了自殺,並留下了證據。
於闊成的名單上沒有文雲孫的名字,也從來沒有以20兩銀子出售過考題。當然他根本不認識劉克功,也不可能把考題交給劉克功代賣。這些事情讓莫如深大惑不解!
莫如深很興奮,如今證據確鑿。根據於闊成的口供,顧德璋是問渠閣的真正老板,也是科場舞弊案的幕後黑手。
他決定立刻持金牌,前往大理寺緝拿顧德璋。另一路,張雨辰帶差役包圍了顧府,緝拿顧全到案。
顧德璋站在堂下,拒不下跪。蘭永年、穆建和莫如深坐在堂上,都很感慨,誰沒有強行要求他跪下。
穆建是與顧德璋有些交情,他們都是賈似道一手提拔的,經常見麵。看著穿囚服的顧德璋,穆建還有點開不了口。
蘭永年很清楚顧德璋雖然是落架的鳳凰,但終究是賈似道的親信。一旦處理不當,他自己的高官厚祿從此就算終結了。
蘭永年是主審,他知道自己不能不開口。
蘭永年說:“顧大人——顧——顧——顧德璋,科場舞弊震動朝野,多方查證,發現案子與你有關,你就沒有——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蘭永年的話問完了,連他自己都沒自信了,問過的話其實等於沒問,完全沒有一點審案的樣子。
顧德璋看看蘭永年,突然冷笑了一聲。雖然已經淪為階下囚,顧德璋的酷吏本色還是沒有改。
他很清楚自己麵臨著什麼,也知道他們會如何審問自己。主審蘭永年的問題隻會讓他覺得可笑,蘭永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草包。
蘭永年看到顧德璋的笑容,他自己的笑容反而凝住了,不知如何問下去。
顧德璋看了看堂上的三位大人,開了口:“穆兄,還有如深兄,你們不想問些什麼嗎?”
穆建麵無表情,一言不發。
顧德璋的目光最後落在了莫如深身上,說:“如深兄,你對內中情由也不感興趣嗎?”
莫如深本來想讓蘭永年先問的,沒想到蘭永年如此不堪大用。
莫如深看著顧德璋咄咄逼人的眼神,站起來了:“德璋兄,我在大理寺當差一年左右,與你共過事,還曾有幾個月作你的部下,我對你有所了解。你做大理寺丞五年,對刑獄之事頗為熟悉,我們不要做任何無謂的爭執。自古曰刑不上大夫,你原是四品大員,我們也不想動刑。就由我同你談吧,問渠閣的真正老板是你嗎?”
顧德璋輕蔑地說:“於闊成告訴你的吧?士農工商,商在末位,不是沒有道理。這幫人唯利是圖,不可輕信。”
莫如深踱了兩步,說:“德璋兄不會這樣一直繞彎子吧?”
顧德璋長口了一口氣:“我有點不服,你我對刑獄都頗為通曉,你是如何知道問渠閣與我有關的?”
莫如深看看他:“我說清楚了,你會如實交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