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笑著問莫如深:“莫大人,莫非對本太子的處置有何異議嗎?”
“我?微臣——微臣沒有異議!”莫如深暗自震憾。這麼一個年輕人對於殺死人命竟然如此雲淡風輕,足見其內心中的殘忍!
他本來想保留這些人,以便從他們的口供中獲得更多的線索,現在卻無法尋找了。太子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己不能把他怎麼樣。涉事的侍衛也已經死了,他隻好認了眼前的殘局。
太子往莫如深身後看了看,問:“莫大人,你身後那些人都是誰?”
莫如深說:“他們都是提刑司、刑部及臨安府的公人,跟著微臣查辦案件的。”
太子眯著眼說:“那個女子呢?婚配與否?”
莫如深大吃一驚,太子的目的也太明顯了。羅紅纓很火大,貴為一國儲君,太子竟然如此無禮!
莫如深怕羅紅纓發怒,趕緊說:“那是內人,在我作縣尉時便經常輔助我破案,故而經常跟隨在我身旁。”
太子低聲感慨道:“可惜了!”
雖然是低聲歎惜,其實大家都聽得見。就連張頭都很憤怒了,對太子的敬畏在慢慢消失。
莫如深咬咬牙說:“太子,您說什麼?”
“噢,沒什麼。”太子說,“尊夫人國色天香,武藝高強,莫大人好福氣!”
莫如深也很火大,耐著性子說:“內子才貌雙全,下嫁於我,實在是委屈她了。”
太子突然變了臉:“莫如深大膽!何謂下嫁?你是我大宋堂堂提刑官,官居——”
溫奕民說道:“四品!”
太子說:“對,官居四品。莫非你瞧不起我大宋的官職嗎?”
莫如深跪倒施禮:“太子恕罪!微臣並非此意!”
太子不依不饒:“那你是什麼意思?”
莫如深正想解釋,忽聽遠處有人喊:“爾等何人!為何在深夜聚集於此,不知道此時已經宵禁了嗎?”
莫如深感覺聲音十分熟悉。轉眼間,一隊人馬來到了近前,竟然是江千裏。
江千裏看到是太子,急忙下馬見禮。
太子說:“原來是江將軍,又出來巡夜了。你都是從二品的大將軍了,還親自巡夜,真是公忠體國!”
江千裏說:“太子殿下,為了您的安全,請速速回宮吧!微臣受皇上之托向莫如深大人詢問案件進度,這裏的事情就交給微臣二人處理吧!”
溫奕民也勸太子:“太子殿下,江大人言之有理。既是皇上旨意,我等理當奉行。我們速速回宮吧!”
溫奕民提到了皇帝,太子突然臉色一變,對莫如深說:“莫大人,你認真勘查此案,若需本太子相助,盡管開口!”
莫如深抑製著憤怒,胡亂答應了一聲。
溫奕民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本子,遞給了莫如深:“這是在楊玉貴臥房搜出的,太子讓我交給你,也許對破案有用。”
莫如深接過了本子。
太子在溫奕民的陪同下,撇下了滿地的屍體,徑直回宮去了。
耿直的彭超再也忍不住了:“江大人,太子怎能如此荒唐?大庭廣眾之下,他竟然——竟然對紅纓起了——起了覬覦之心?真是豈有此理!”
張雨辰不住地搖頭:“皇上百年之後,難道我們要保著這樣一個君王嗎?”
張頭也說:“如此輕佻,庶民尚且不為,何況太子?”
江千裏歎了一口氣說:“諸位慎言!我們先把屍體運回提刑司,再作計議。”
莫如深深呼吸了幾次,走到羅紅纓麵前說:“紅纓,你受委屈了。咱們回家吧!”
羅紅纓長出了一口氣,挽著莫如深的胳膊沒說話。
彭超、張雨辰和張頭把屍體運回了提刑司,江千裏陪著莫如深和羅紅纓一道回家。
莫如深說:“多謝千裏兄為如深解圍!”
江千裏說:“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莫如深不住地搖頭:“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太子。身為國之儲君,竟然如此無狀,大宋敗亡之期不遠矣!”
江千裏歎息道:“類似的話,你早在三年前便說過,當時我不以為然。我大宋有的是忠臣良將,蒙古想滅宋簡直是癡心妄想。然近三年來,皇上日漸年邁,太子慢慢長大。皇上重用賈氏一門,正直的大臣多受打壓,太子沉迷酒色,難成大器,真是國勢衰微了!”
莫如深點頭道:“正是。千裏兄,你想過沒有?我們究竟在為誰效力?”
江千裏一怔,他明白莫如深的意思。
江千裏若有所思:“我也時常想到這個問題。然千裏生於斯,長於斯,受黎民養育,得皇上信任,隻好盡力而為了。我曾數次想過,離開京城重返邊境。宋蒙交戰不止,哪怕戰死沙場,也好過在此醉生夢死。我雖屢次請求,無奈皇上不允。”
莫如深明白了江千裏的苦悶。江千裏天天陪王伴駕,深知宋理宗及太子趙禥不是治世之君王,他無法改變皇帝和太子,能做的就是盡人臣之道。
莫如深說:“皇上沒有讓你問案件進度吧?你假傳聖旨了,萬一太子問起皇上來,你怎麼辦?”
江千裏笑了,說:“你們不了解太子,他絕不敢問皇上此類的問題。隻要是皇上安排的事情,他從不敢說一個不字。”
羅紅纓現在緩過來了,說:“怪不得一提皇上,他就嚇跑了。”
莫如深說:“如果太子糾纏不休,終需一個解決的辦法。辦完這個案子,我還是辭官吧!為這樣的君王和太子做事,我如芒在背,如鯁在喉,不如盡早離開!”
羅紅纓高興了:“就是,我們離開吧!如此不肖之徒,焉能與之為伍!深哥,你說,你想去哪兒?回老家吉州,或者回梅州,給南姐姐上墳就方便了。”
羅紅纓已經開始暢想莫如深辭官以後的去向了。
江千裏搖搖頭:“如深兄,話雖如此,但你要慎重考慮。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賈氏一門權傾朝野,你與賈家已經結下大仇。你一旦失去了官職,意味著失去了最重要的屏障。即使你們夫婦武藝高強,能夠逢凶化吉,隻怕此後也不得安生了。”
莫如深點點頭,深以為然:“千裏兄所言極是!”
羅紅纓也明白了:“好像是這麼回事!”
“對了,如深兄。”江千裏說,“皇上今日確實問起過案子的事情,太子一鬧,如今線索又斷了。接下來,你將如何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