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似誠無比悔恨:“終究棋差一著!”
彭超說:“你太小瞧莫大人了。沒吃飯前,他就對秦尚起了疑。莫大人端起酒杯的時候,秦尚的筷子突然掉了,莫大人就已經猜出酒中有毒了。秦尚隻是道出了最後的實情,並向你傳遞了假消息。”
賈似誠咬牙切齒地說:“秦尚這個老朽,竟敢如此歁我!”
宋慈說:“帶秦尚!”
秦尚被軍士帶進來了,向宋慈施禮。
宋慈問:“秦尚,你把賈似誠授意你戕害莫通判的過程講一遍。”
秦尚說:“回大人,我是賈大人派到莫通判身邊的臥底,一個月來沒有接到任何命令。直到前天,師爺找到我,給了我一瓶毒藥。他讓我把毒藥放在酒菜中,他說人不會馬上死,所以查不到我身上。毒藥名叫化骨靈,死屍會呈腐爛之狀,就像染疫一般。可是莫大人為人忠厚,善待下人,我不忍恩將仇報,於是對莫大人道出了實情。”
莫如深說:“那些所謂染疫而死的人恐怕都是服了化骨靈吧?”
賈似誠抵賴道:“絕無此事!秦尚所言隻能證明方大同與毒害莫通判有涉,與卑職何幹?”
莫如深冷笑道:“秦尚剛才說的是師爺,並沒有說是方大同,你怎麼知道是方大同?”
“這——”賈似誠知道自己太心急了,辯解道,“州衙的師爺不就是方大同嗎?難道還有別人?”
莫如深反駁道:“大富之家,官宦門第都會請師爺,不一定是方大同。”
賈似誠狡辯道:“本州隻是依常理推測,並無不妥。”
莫如深說:“關鍵時刻把師爺拋出來頂缸,賈大人真是好手段!”
賈似誠說:“方大同其人陰騭歹毒,毒害朝廷命官,請宋大人予以嚴懲!”
宋慈微笑道:“賈大人倒是推得幹淨!”
賈似誠剛想辯解,忽聽背後有人罵道:“賈似誠,你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方某追隨你鞍前馬後,你竟然要置方某於死地!”
賈似誠回頭一看,竟然是方大同!
賈似誠提醒道:“方師爺,見到宋大人,不可胡言亂語。日後本官自有區處!”
方大同怒斥道:“區處個屁!化骨靈我很熟悉,曾經用過多次。方某萬沒想到,你竟然給我用上了。”
賈似誠徹底糊塗了,自己完全不知道方大同在說什麼。
方大同見他裝傻充愣,更生氣了:“我愛喝茶,你最清楚,我的茶水中為何會有化骨靈?”
賈似誠大致猜出方大同這幾日在司理院遭人下毒了,於是說:“你整日在司理院,也許是李安剛或者莫如深下毒的。”
方大同氣憤難平:“正如莫大人所料,你的說辭與他所預料的完全相同。你心如蛇蠍,荼毒百姓,連自己的親信都不放過,簡直是死有餘辜!這些年來,你的所有罪行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賈似誠明白了,方大同和自己都中了莫如深的計。
實際上,莫如深確實在方大同的茶裏下了藥,但不是毒藥,隻是搖晃之後便會起泡沫的藥,就像可樂一樣。而在方大同看來,就像茶裏被下了藥,再加上莫如深的一番說辭,不由方大同不信。
賈似誠當然明白,方大同一旦招供,自己就徹底完了。
賈似誠指著方大同,顫抖著手說:“你個蠢才!”
方大同氣憤難平,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他的話了。
宋慈問:“方大同,誣陷寬城縣尉鄒子龍的信是不是你寫的?”
方大同說:“回大人,正是賈似誠指使小人寫的。”
宋慈又問:“你們為何要陷害鄒子龍?從實招來!”
方大同說:“鄒縣尉收集了寬城各種縣治失政的實情,欲寫信告之於宋大人。遞鋪的管事截得了書信,告訴了縣令胡雷,胡雷又告訴了賈似誠,於是定下了誣陷鄒縣尉通匪的計策。”
宋慈說:“方法很多,為什麼要以通匪之罪誣陷呢?”
方大同說:“一來通匪是大罪,可將鄒縣尉置於死地。二來匪首肖玉良並未到案,其人武藝高強,智計百出,很難抓捕,因而可保沒有人證。”
“張三毛之死是怎麼回事?”宋慈問。
方大同說:“張三毛曾經在淨山為匪,了解山上的情況。由他來誣陷鄒縣尉,正當其位。然而他畢竟是知情人,其人好利輕義,不可相信。本來說好的,關三個月就放他出來。最終按賈似誠的安排,在他的飯食中下了化骨靈,以染疫為名處理了他的屍體。”
宋慈問:“張三毛的相好為何百尋不見,你們是不是把她殺了?”
方大同苦笑一聲:“張三毛的相好根本不存在。其實那是胡雷的相好,隻是為了將證據合理化而編出來的。”
宋慈點點頭說:“趙捕頭,立刻將寬城知縣胡雷以及他的相好緝拿到案!”
趙勝答應一聲,帶人出去了。
宋慈問:“司理參軍李安剛可曾參與此案?”
方大同說:“初時賈似誠是想將案子交給李安剛處理,但李安剛不聽招呼,遷延時日。賈似誠將案子要走,定了鄒子龍的通匪之罪。”
宋慈一向公正,他隻想確定李安剛是否有問題。確定沒有問題後,他才放心了。
宋慈問:“賈大人,對於方大同的所講之事作何評判?”
賈似道連連鼓掌:“方大同講的真是個精彩的故事,但是卑職不能苟同。鄒子龍被同夥劫走,劫囚等同謀反,此案尚未破獲,此其一也。方大同提到有兩封信,請問大人,信在哪裏?既無人犯的口供,又無確鑿的證據,這隻是一個故事。”
宋慈撫掌大笑,劇烈地咳嗽起來。宋秉孫急忙上前,把茶端給宋慈,然後拍打宋慈的後背。
宋慈喝了一口水說:“賈似誠,你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
賈似誠蠻橫地說:“沒有證據,下官實難苟同。”
宋慈輕輕揮揮手,鄒子龍、向水清和羅紅纓進來了。賈似誠和杜伯潛吃了一驚。
杜伯潛說:“你怎麼——”
鄒子龍哼了一聲,問:“我怎麼來了,是嗎?是紅纓、水清,還有趙捕頭救了我。”
莫如深說:“我秘密派向水清南下廣州,將此間情形告知宋大人。宋大人立即北上梅州,聖旨正好也到了。在你意圖毒殺我的前幾天,他們已經到達了梅州。他們暗中收集線索,並在牢城營中救下了鄒子龍和紅纓。後半夜會麵後,我們定下了巧計,誘你上鉤。”
杜伯潛看看鄒子龍,無奈地搖搖頭。
賈似誠連連搖頭:“真是棋差一著!”
莫如深說:“你做過的事情越多,留下的漏洞越多。如果不是你妄自尊大,焉能上鉤?”
鄒子龍揚了一下手中的酒壇子,說:“這是你用來毒害我的酒。宋大人已經檢驗過了,裏麵有化骨靈。”
賈似誠強作鎮靜:“所有的證人和證詞都證明案子與方大同及杜伯潛有關,與下官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