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都快50歲的人了,莫如深實在不習慣一個年長的人給自己下跪。他急忙伸手把秦尚攙起來,強行把秦尚摁到了椅子上。
彭超微笑著說:“老秦,咱們大人就是這樣。我雖然是他的義兄,其實就是他的跟班,他從來都沒小瞧過我。慢慢地,你就習慣了。”
秦尚用衣袖擦擦眼角的淚水,局促地點著頭。
彭超給他拿了一雙筷子,說:“老秦,吃吧!吃完了,明天你也幫我們找紅纓。。”
秦尚慢慢點點頭,說:“唉,好的。”
莫如深先動了筷子,給秦尚夾了菜。秦尚誠惶誠恐地道謝,開始吃了。
莫如深看他不緊張了,欣慰了很多。彭超拿起酒壺,給莫如深倒了一杯。
彭超端起杯,說:“老三,咱們碰一杯。紅纓武藝高強,吉人自有天相,不必過於擔心。幹!”
莫如深端起杯,與彭超碰了一下。
轉過天,莫如深和彭超的皮膚開始紅腫瘙癢,晚上開始潰爛,高燒了一夜。第二天,兩人竟然死了!
秦尚嚇壞了,急忙通知了賈似誠。通判府高搭靈棚,供奉著莫如深和彭超的靈位,靈位後麵放著兩口棺材。
賈似誠聞訊趕來,杜伯潛也跟來了。
賈似誠看過莫如深和彭超的遺體,慨歎道:“如深兄,可惜呀,你就這樣英年早逝了。我會通知你在京城的親人,也會上報朝廷。我們雖然有些嫌隙,但念在同僚一場,我會妥善安排你的後事。”
從通判府出來,杜伯潛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賈大人,這下好了!莫如深死了,我們安全了!”
賈似誠瞪了他一眼:“閉嘴!你先回府,有事晚上到我府上再說!”
杜伯潛很驚喜:“去您府上,不去州衙,對吧?”
賈似誠淡淡地說:“你沒聽錯!雨過天晴!”
說完,他鑽進了官轎。轎夫很快起了轎,嘎吱嘎吱晃悠著走了。杜伯潛心滿意足地上馬回府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杜伯潛隻帶了兩個親信出發了。杜伯潛騎著馬,七拐八彎來到了一所普通民宅,上麵寫著“劉宅”。
這是賈似誠私下置辦的宅院,他時常到這兒享受生活。這所看似普通的宅院其實另有天地,內部相當奢華,聲色犬馬樣樣不缺,是一個讓人流連忘返的地方。
賈似誠的夫人劉氏隨賈似誠來梅州為官,平日裏住在州衙。她知道賈似誠另有一個銷魂窟,也知道賈似誠心狠手辣,不敢管他。
所謂劉宅不過是賈似誠掩人耳目的幌子罷了。賈似誠把他勤政簡樸的一麵放在州衙,把他縱情享樂的一麵放在這個秘密基地。
除了京裏來的高官,隻有個別親信知道這個地方,杜伯潛就是其中的一個。聽說要來這兒,杜伯潛自然喜出望外。
敲門聲三長兩短,門裏有人說:“雨過!”
杜伯潛回:“天晴!”
門咯吱一聲開了,杜伯潛三人牽著馬,魚貫而入。接著,門又關上了。
過了一會兒,來了十幾個人,為首一個人上前叩門,也是三長兩短。
門裏有人說:“雨過!”
那人回話:“天晴!”
門開了,裏麵的人剛說了一聲唉,就被打暈了。十幾個人衝了進去,接著四周亮起了火把,軍隊已經將劉宅團團圍住。
賈似誠和杜伯潛正在大堂喝酒,左擁右抱,堂下演奏著靡靡之音。
杜伯潛在一個女人臉上狠狠親了一口,問:“大人,您打算怎麼應付宋大人?”
賈似誠喝了一口酒,說:“莫如深死了,宋慈沒有證據,身體又不好,多拖幾天,他一犯病,自然就回廣州了。”
杜伯潛有點擔心:“可是鄒子龍跑了,救走他的人也不知道是誰,終究是個大患。”
賈似誠說:“這是唯一的漏洞,我們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他們絕逃不出梅州。”
杜伯潛很高興:“是呀,梅州是您的天下,您就是玉皇大帝,誰能逃您的手掌心!”
賈似誠誌得意滿,縱聲大笑。正在這時,門突然被踹開了,一隊軍士衝了進來。
軍士向兩邊一分,中間走進幾個人。為首一人須發花白,五綹長髯撒在胸前,氣色不是很好,但雙目還算炯炯有神。
杜伯潛大怒:“你們是何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賈似誠卻愣住了,不敢怠慢,推開左右的美女,走下台階。
賈似誠施禮道:“下官梅州知州賈似誠拜見安撫使大人!”
杜伯潛大驚:“大人,您說這是——”
杜伯潛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施禮:“下官梅州兵馬都監杜伯潛拜——拜見宋大人。”
來人正是宋慈!宋慈已經接到了聖旨,以欽差大臣的身份查辦本案。
宋慈微微一笑,說:“二位大人,真是會享受。如此仙境,為何不請宋某瞻仰一番?”
賈似誠說:“相請不如偶遇,請宋大人上座!”
宋慈略帶諷刺地說:“不必了。依賈大人的年俸置辦這樣一所宅第,豢養這些美女、樂師及打手,恐怕需要200多年的俸䘵吧?”
賈似誠振振有詞:“凡梅州官吏按照級別大小,都有不同的接待標準。這一點莫通判很清楚,也是他同意的!”
一個青年為宋慈搬來一把椅子,放在了上垂首。台階上的美女及樂師們一見情況不妙,早已作鳥獸散了。
青年說:“父親,您坐下說吧!”
說話的正是宋秉孫,宋慈的三公子。
宋慈走上台階,一邊坐下一邊說:“好一個莫通判同意!因為他已經死了,所以你想怎麼說,就可以怎麼說!”
賈似誠知道宋慈來者不善,針鋒相對:“莫通判如果不同意,怎麼會住在州裏安排的府第?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去核查。”
宋慈一指門口:“你看看那邊是誰?”
賈似誠和杜伯潛回頭一看,大吃一驚!迎麵走來的正是莫如深和彭超。
杜伯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不是——”
莫如深笑了笑:“我不是已經死了,對嗎?”
杜伯潛沒有說話。
莫如深接著說:“你們讓秦尚給我下毒,想殺我滅口。我隻是將計就計而已。”
賈似誠說:“我明明看見你躺在棺材裏,全身潰爛,這明明就是——”他不說了,再說下去就是自陳罪狀了。
莫如深接著他的話說:“明明就是中了‘化骨靈’的症狀,對嗎?”
賈似誠驚愕地問:“你怎麼知道化骨靈?”
莫如深說:“我能活到現在,多虧你的倒行逆施。秦尚下毒的當夜,紅纓和宋大人就來了,我們定下了欲擒故縱之計。”
賈似誠歎息道:“功虧一簣呀!”
莫如深說:“化骨靈的中毒症狀是紅纓幫忙易容而成的,我服了宋大人配製的藥物,可以減輕脈搏輕重和跳動次數,這才騙過了你。一切有賴於關鍵時刻秦尚感恩於我的真誠,將真相告之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