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深說:“有人來偷屍體了。”
羅紅纓還是沒明白:“偷屍體?誰的屍體?”
莫如深解釋道:“準確地說,是南家堯的屍骨。”
彭超相信莫如深的判斷,但還是有不明白的地方:“為什麼要偷屍骨?”
莫如深說:“他們想毀屍滅跡,讓我們無從查起。”
羅紅纓一跺腳:“便宜了他們,讓我知道他們是誰,絕不輕饒!”
莫如深笑著說:“我知道是誰,遲早會收拾他們!”
“你知道!是誰?”羅紅纓說。
“你是怎麼知道的?”彭超已經習慣於問類似的問題了,不問不快。
莫如深說:“我扮閻王嚇走了他們,我聽到了關門的聲音。你們想想,除了我們的門,附近哪裏還有門?”
彭超想了一下,說:“附近還有牢城營南邊的小門。”
說完,彭超很快明白了莫如深的意思:“你是說偷屍骨的是牢城營裏麵的人?”
莫如深輕輕點點頭,羅紅纓問:“是誰?”
莫如深搖頭道:“不能確定,但我還是放心了。”
彭超又不明白了:“放心了!什麼意思?”
莫如深說:“既然他們來的目的是偷屍骨,說明他們還沒有發現屋內的傷者。這不是好事嗎?”
彭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三,大哥愚昧,還是沒懂。”
羅紅纓也問:“是啊,難道你知道屋裏的傷者是誰?”
莫如深神秘地笑笑:“我也是猜的。無論如何,天亮之前必須把他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他越是不說,羅紅纓就越好奇:“深哥,你倒是說呀,他到底是誰?”
莫如深說:“此處不是講話之所,先進去再說。”
他們剛坐下,就聽到傷者發出了幾聲呻吟。
他們急忙圍過來查看情況。傷者的嘴唇一張一翕地動著,慢慢地動了幾下頭。
莫如深轉身對羅紅纓說:“紅纓,拿一碗水來。”
彭超幫忙把傷者的上身扶起來了一些,羅紅纓把水灌了下去。莫如深發現傷者已經能主動吞咽了,看來他很快就要醒了。
一碗水下肚,傷者果然有了知覺,慢慢地睜開了雙眼。他看到了莫如深,呆呆地出了神。
彭超和羅紅纓在他背後墊了被子,扶他躺好,這才站在了一邊。
他慢慢開口道:“莫非我到了陰曹地府?”
莫如深看看自己的裝束,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裝飾,笑道:“這裏不是地府,我是活生生的人。”
他問:“是你們救了我?”
莫如深點點頭:“正是。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他的眼神很奇怪,緘口不言。
羅紅纓有點急了:“我們救了你,你還一言不發,做人豈能如此無禮?”
他看了羅紅纓一眼,仍然沉默不語。
彭超說:“你眼前的是梅州通判莫如深大人,無論你被誰追殺,都可以對他講。他會為你作主!”
羅紅纓想說些什麼,莫如深衝她擺擺手,她才不言語了。
莫如深淡淡一笑,說:“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想強人所難。讓我猜猜你是誰?”
莫如深看著他,分明從他眼神裏發覺了幾分好奇,幾分疑惑。
莫如深站起來踱了幾步,說:“你於昨夜五更時分,跳入趙家大院,躲在了棺材裏,然後失血過多,昏迷了。”
羅紅纓恍然大悟:“你是說趙家大院那一聲悶響,是他發出的?”
“不錯。”莫如深接著說,“我們雖然查看了一番,但沒有想到他躲在了棺材裏,因此我們才大搖大擺拉著棺材上路了。”
彭超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棺材裏有人的?”
莫如深說:“就在杜伯潛檢查的時候。”
彭超點點頭:“我說嗎,你從來不擺官譜,昨天怎麼會——事情竟然是這樣。”
羅紅纓很驚奇:“你居然瞞了我們這麼久!”
莫如深說:“人多眼雜,萬不得已。”
羅紅纓問:“那他到底是誰?”
莫如深反問她:“昨天杜伯潛在追捕何人?”
羅紅纓不假思索:“是肖玉良!”
彭超忽然明白了:“你是說——他是肖玉良!”
莫如深仔細觀察著他,發現他的瞳孔放大了一下。
羅紅纓覺得難以置信:“他怎麼會是肖玉良!我們設巧計都沒有抓到他,他怎麼可能自己送上門來!”
莫如深笑道:“我們都與肖玉良交過手,他頗懂謀略,將我們戲耍了一番。其實我們不光中了肖玉良的計,也中了賈似誠的計。”
彭超問:“怎麼講?”
莫如深說:“胡雷是個飯桶,賈似誠不會真把抓肖玉良的任務交給他。他在暗地裏安排了杜伯潛埋伏於肖玉良回山的路上,截殺肖玉良。”
羅紅纓罵道:“這個老狐狸!”
莫如深說:“肖玉良計策成功,既殺了韓老六,又祭拜了父親,還成功戲耍了官府,可謂一箭三雕。興奮之餘,肖玉良放鬆了警惕,落入了賈似誠的圈套。”
彭超說:“說不通呀。賈似誠為什麼不在肖老漢墳前設伏,而要舍近求遠呢?”
“這個很簡單。”莫如深說,“一來他們不確定肖玉良是否會來,什麼時候來。二來趙家莊地處鄉村,雖然隻有一條出村的路,但周圍都是莊稼地。隨便找個地方,往裏一鑽,任憑千軍萬馬,恐怕也無濟於事。三來有我在趙家莊,賈似誠怕橫生枝節。”
彭超點頭道:“有道理。”
莫如深接著說:“回山的路則不同了,淨山附近多為石質,植被較少,毫無遮擋。一旦進入包圍圈,必是插翅難逃。如果不是肖玉良驍勇,又熟悉地形,隻怕已經被擒了。”
羅紅纓說:“深哥,你說得有道理。可我還是很難相信這個人就是肖玉良。”
莫如深不慌不忙地說:“其一,他掌心和虎口多有老繭,這是常年耕作或者抓握刀槍所致。其二,他皮膚黝黑,是經常暴曬於陽光下所致,說明他經常在戶外活動。其三,他受的刀傷,是與人打鬥所致。其四,他的鞋底磨損嚴重,說明他經常走崎嶇不平的道路。”
羅紅纓還是沒明白:“這些能說明什麼?”
莫如深說:“聽我說完。其五,手指發黑,上麵有細膩的黑色粉末,存有燃燒過的氣味。綜合以上幾點,肖玉良是最符合的。”
羅紅纓問:“為什麼?”
莫如深解釋道:“肖玉良務農為生,常作體力勞動,也練習武功,符合第一點。耕作自然是在野外,當土匪又成天四處躲藏,風吹日曬,皮膚黝黑,符合第二點。前日,肖玉良與官軍大戰,突圍逃走,寡不敵眾,受傷是必然的,符合第三點。肖玉良在淨山為匪,自然常走山路,符合第四點。然而第五點是最符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