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深說:“可能一:銀號的人冒充軍隊。不過,這個可能性很小,他們招搖過市,被真正的軍隊看到了,會出事。可能二:軍隊與銀號勾結,或者他們就是一夥的,所以才能輕鬆地出城。可能三:軍隊押運的不是國通銀號的銀子,而是他們自己的銀子或物資。”
羅紅纓說:“我還是覺得他們有勾結。”
唐明說:“可惜目前沒有證據。”
莫如深點點頭:“本來可以查軍隊的調動情況,確定押運銀子出城的具體事項,但以唐古特的脾氣,根本不可能讓我們查。”
“就是,這個唐古特就是一個莽夫,杠精!”羅紅纓抱怨道。
莫如深歎息道:“沒辦法,唐古特主戰,力求攻宋。斡勒赤主和,再加上我們在廬州破壞了他們的開戰計劃。前前後後,他與我們多有衝突。他信奉武力,自然不會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彭超問:“那我們就不查了?”
莫如深目光很堅定:“查,當然要查!”
大家著急地問:“怎麼查?”
莫如深眯了一下眼,說:“雙管齊下。一路去小寒山,一路盯住唐古特。”
羅紅纓問:“為什麼要盯唐古特?”
莫如深反問道:“此地,能夠調動軍隊的隻有唐古特。沒有他的首肯,軍隊豈能冒然行動?”
羅紅纓點點頭,莫如深補充道:“唐古特不會輕易出馬,卜夏禮是他的得力部下。如果唐古特有動靜,想必有卜夏禮有關。”
羅紅纓壯著膽子問:“你為什麼懷疑卜夏禮?難道——難道是因為——南姐嗎?”
這幾天,沒人敢提南霖,怕莫如深傷心。一提到南霖,大家都不說話了,空氣似乎凝固了。
莫如深察覺到大家都在看他,微笑道:“我沒事。卜夏禮殺了南霖,我當然恨他,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如今我懷疑他,並不僅因為他殺了南霖。”
“噢,還有什麼?”唐明的好奇心起來了。
唐明這些天一直跟著莫如深,親眼見證了他的推斷能力和足智多謀。
莫如深說:“殺卜赫禮時,我就懷疑過他。當時,他情真意切,為弟弟求情,最後還暈了過去。”
羅紅纓問:“這有什麼不對嗎?哥哥疼弟弟,人之常情。最後他還因情緒激動,暈了過去。”
莫如深搖搖頭:“就是他當時的反應,讓我起了疑。”
彭超說:“老三,我還是不明白。”
莫如深說:“他的話看似在為卜赫禮求情,實則替卜赫禮承認了殺死鹿文傑的罪行。別忘了,當時卜赫禮還沒承認殺人。”
彭超仔細想了一下,點點頭:“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如此。”
莫如深站起來,踱著步說:“當時,我隻是懷疑。按照當時的情形和唐古特的殘暴,卜夏禮知道弟弟在劫難逃,他那樣求情也情有可原。故此,後來我沒有再往下想。甚至他追殺我們時,我也以為他隻是報私仇。”
羅紅纓又想起了南霖,落淚了:“南姐就是那時死的。”
莫如深長出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說:“我從昏迷中醒來後,江千裏告訴我,突襲宜家客棧的行動沒有收獲。烏紮魯特和那個暗格都消失了,當時我就懷疑到了他,但想到了也有可能是我偷那個盒子時留下了線索,因此走漏了消息。但從那時起,我就對他起疑了。”
唐明說:“大人言之有理。”
莫如深說:“現在又出了軍隊押運銀子的事情,而卜夏禮完全能夠調動小股軍隊。”
彭超說:“可這些都是猜測,不能證明他就是黑龍堂的人。”
莫如深抱著肩膀,用指頭點點自己的胳膊說:“還有今天安倩說的事情,她曾經見過卜夏禮和烏紮魯特說話。他們實際上很熟悉,不像是普通酒客和客棧雜役的關係。卜夏禮是一個將軍,怎麼會與一個客棧雜役相熟,這不奇怪嗎?”
羅紅纓點點頭:“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不尋常。晚餐時,安倩說起過,我當時沒在意。”
莫如深說:“這裏有事實,也有我推測,但也可以理解成一種巧合。我絕不相信這麼多的巧合歸結於一個人身上,而與案件毫無關聯。我絕不信!”
莫如深加重了語氣,同時也說服了大家。
彭超問:“你覺得他們把銀子運去了小寒山?”
莫如深點頭道:“小寒山再往北就是沙漠,他們不可能去。按照從銀號查獲的賬本,銀號裏至少有300萬兩以上的現銀。現在這些銀子沒了,如果他們要押這麼多銀子穿過沙漠,必然帶大隊人馬隨行,不可能是幾百人的隊伍。”
彭超明白了:“你說得很有道理,據小販說那支隊伍隻有一兩百人。”
彭超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老三,你說怎麼辦?”
“好辦,我們雙管齊下!卜夏禮交給斡勒赤,我們探訪小寒山!”莫如深的目光很堅定。
彭超和羅紅纓異口同聲道:“我們都聽你的。”
唐明也說:“謹遵莫大人吩咐。”
莫如深對唐明說:“唐明兄弟,你明天帶幾個兄弟守住館驛門口。對外言明,我閉門謝客,誰都不見。”
唐明有點不樂意:“大人,我是一直跟著將軍的。可是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去。大人不會因為我是將軍的部下,所以您——”
莫如深打斷了他:“唐明兄弟,你誤會了。我與江千裏共過生死,怎麼會如此行事?你是江千裏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把你留下,除作為疑兵外,還一個秘密任務交給你。”
唐明這才明白了莫如深的真意,莫如深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唐明恍然大悟,不再計較了。
轉過天,莫如深、羅紅纓和彭超化裝成獵戶,騎馬趕往小寒山。
彭超說:“老三,真有你的。我昨天剛說過,百姓會去小寒山打獵,你就想到化妝成獵戶。”
羅紅纓自豪地說:“那還用說!”
彭超調侃道:“那又怎麼樣?你們成了婚,他還不是要聽你的。”
羅紅纓臉一紅,很快又恢複了原樣:“辦喜宴時不請你!”她已經逐漸習慣了別人跟她開類似的玩笑。
彭超假裝生氣地說:“不請我!太過分了!”
他們轉臉一看,莫如深隻顧趕路,一言不發。他們倆也不敢說話了,繼續催馬向前了。隨行的兩個禁軍兄弟緊緊跟在後麵。
大約離小寒山還有三四裏地的時候,他們迎麵看到了幾個獵戶走來。
莫如深一看,急忙攔住他們問:“幾位兄弟,現在正是打獵的好時候,怎麼反而回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