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江果然在城門附近遇上了公孫勝,一並迎著引路進了客棧裏,在客棧又與候在門口的武鬆廝見,一行人等這才安置在了客棧裏,揀了個僻靜的閣兒,又叫來酒肉一起吃酒。眾人團團而坐,那宋江見人等坐齊了,又說了一些別後重逢的話。
候得熱熱的吃了幾盞酒,宋江這才問道:“那鄭屠果然做了定遠將軍,又是殿前司馬軍副指揮使,卻不知當日在麵聖之時,提及我等之事,卻不知官家如何?”
“官家聽聞哥哥乃是不得已而嘯聚山林,因此倒是說得一句‘若是如此,倒也情有可原’。隻得這話乃是鄭大官人親口說與我的,並無虛言!”公孫勝見宋江問起,忙又將鄭屠轉告的話又對宋江說了一回,“由此可見,此事或有可為!”
宋江聽聞,忙點頭道:“官家乃是個寬厚仁慈的主,我等乃有報效朝廷之心,必不肯輕辱了我等,皆是那些朝廷裏的佞臣誤君罷了。如今朝廷內有鄭副指揮使與我等在聖君麵前說話,如此招安便可指日可待也,快哉!快哉!”宋江大喜,舉起酒盞就吃了一大杯。
武鬆聽了此話,神情有些不愉,雖說招安最終自己也認了,不過是看在兄弟情分之上,不好生分。如今見宋江聽聞招安有望,那般興奮作色,不由悶悶的吃了一盞。將酒盞重重一放道:“哥哥每日裏說招安,如今分別日久,見得兄弟們一麵,卻說這些掃興話來。”
宋江不由搖頭道:“你曉得甚麼輕重?若是我等為寇日久,隻怕終究落得個不忠不孝誤國誤君的罪名,隻怕千古之後,那如刀史筆隻怕饒不得你我兄弟們。與其日後遭世人唾罵,卻不如為兄弟們尋個出路,才是正途,此又何錯之有?”
說罷,宋江重重歎了一口氣,將欲舉與唇邊的酒盞放了下來,搖頭道:“即便是兄弟們多有不解,我亦要為之,便是遭江湖好漢唾笑,我自擋之!”
這番話,說的入情入理,叫那武鬆反駁不得,忙叉手行禮道:“哥哥說的是,俺在這裏為哥哥陪個不是就是了!”
宋江正要答話,卻忽的聽得一個粗魯聲音叫嚷起來道:“招安,招安,招甚鳥安!俺鐵牛卻是不服的,卻不如嗬嗬也學那清溪方臘,也反了這個糊塗皇帝罷。早早的打破城池,搶占州府,早日殺到這東京城下,奪了這鳥位,砍了這鳥皇帝,哥哥你自坐了那寶座,俺等兄弟做你的大將軍,豈不是快活。日後夜夜燈會,哪個有敢說哥哥半個不字?”
原來卻是李逵這廝,聽了宋江之言,跳將起來,從那腰裏戳出兩把斧頭來,高聲叫嚷。宋江聽聞這廝肆無忌憚,慌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嗬斥道:“你這廝,先前卻是如何與我保證的?如今卻又要招惹是非出來。你這等無君父的莽漢,再不敢領你出門!”
“俺是個粗人,也聽得一些理的,有道是成王敗寇,這句話也曾聽聞過。若是哥哥領了俺等梁山兄弟,殺得那官兵大敗虧輸,豈不是變成了王?那官兵打不過俺等,卻不是成了寇。當日那北京梁中書,還不是吃俺等兄弟打得大敗,這等看來,這官兵是寇,俺等為王了!”李逵兀自不服,口裏還直叫嚷著說些混話出來,隻聽得那宋江醬臉又黑了幾分。
“你這黑廝,還不住口!”戴宗不由叫起來,又忙衝宋江道,“哥哥曉得這廝常常這般胡說,且不要理會他,若是再氣憤不過,不過打發他早早回去,省的在東京燈會上鬧事!”
宋江鼻息掀了一掀,終究忍著沒有發作起來,便冷著臉道:“你這廝,全然不顧當日你許的話,隻管這般混鬧,也罷,明日你也無需隨著我等了,隻管回梁山上去。”
李逵一聽,不由又委屈起來,叫道:“哥哥恁地不公。俺也無有鬧事,隻是說得幾句心裏話出來。也不是俺一個人這般想的。當日說起這招安的事,多有兄弟不從,如今聽了哥哥的號令,還不是看顧兄弟情麵,為何獨獨要容不得俺!”
“你這抹了鍋底的黑夯貨!”宋江在忍耐不得,霍地站起身來,衝著李逵道,“我如今也不要你看我情麵,你隻管去,也不要回梁山,我也不認你這個兄弟了!”說罷背過身去,不再看那李逵。
李逵聽宋江說的決絕,不由慌了,忙跪倒在地道:“哥哥要罰,卻不要不認俺做兄弟。俺如今最敬重的便是哥哥了。”
眾人見不是頭,忙都上前為李逵討情。
戴宗忙過來對宋江道:“哥哥息怒,這廝也是一片好心,隻是細細一想,大多都是混理,隻是梁山百十兄弟,要說一條心,也確實看有哥哥的情分,心理有不想招安的,也是隻因當日投奔梁山時,吃了官府的虧,不敢信他們了!鐵牛這廝,心底還是看顧哥哥得緊的,看在他兩番搭救哥哥的份上,饒了他這遭,若是再犯,便是我,也要押他回山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