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三路兵馬合並在一路,約莫萬餘人馬,就算是抵不過夏軍的人數,可料想也不會敗得太快。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西夏軍竟然這麼卑鄙,使出一招引蛇出洞的方法,就將自己這萬餘人給完敗。
大將郭遵慘烈戰死,萬餘兵馬折損七成有餘,剩餘的三成兵馬還有一成是傷兵,這樣的一隊人馬,就算是一個小屁孩都知道,隻要隨便來一隻五百人的騎兵就能將其消滅的一幹二淨。
或許是運氣比較好的緣故,劉平、石元孫兩人率領了殘兵敗將一路往西南方向亡命撤退,也未曾遇到西夏軍的追擊。
隻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軍隊遭逢慘敗,士氣極其低落,又加上連續趕路,已然有許多將士們承受不住搖搖欲墜。
趁著短暫的休整時間,石元孫一臉愁容地說道:“大人,依末將看來,這樣下去對我方不利,弟兄們都已經承受不住了,若不再尋得一個地方休整防禦,末將擔心敵軍追擊而來,到時候我等將全軍覆沒於此,還請大人三思啊!”
遭逢大敗,郭遵更是慘烈戰死,此刻的劉平哪裏還有往日的威風?此刻他麵容無光,雙目更是一偏黯然,他顯然受了傷,頭上綁著繃帶,血跡累累,頭發繚亂,臉上髒兮兮的,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他已自知自己若是僥幸不死,就算往日安平,官家也定然不會輕易饒他,此刻心灰意冷之下,聞言抬起頭來,略微渾濁的眼睛呆呆的看了一眼石元孫,然後視線轉向周圍的士兵身上。
經過上次慘烈的戰鬥,許多士兵身上都落下了傷,如今更是長途跋涉,身子骨早已累垮,此刻許多人都躺在地上不願動彈,更有一些傷兵不住的發出痛苦的哀嚎,整片天地間似乎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死沉之氣。
石元孫見劉平呆呆的模樣,忍不住勸道:“大人,還是快些做決定吧,依照我們這樣的速度,很快敵軍又會追擊而來了,到時候我們這些人能抵擋得了嗎?”
這句話劉平似乎聽進去了,他怔了怔,旋即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拳頭已然緊握,咬牙說道:“那依你看來,我等要如何做?”
石元孫聞言鬆了口氣,旋即身子一震,肅然說道:“如今我等可不能繼續往前逃了,得找個易守難攻的所在休整,依屬下得知,往西南方向不遠,有一座西南山,我等可以退居至此,然後立寨抵禦敵軍,大人意下如何?”
劉平想了想,然後緩緩點頭說道:“一切就依石將軍所言。”
石元孫大喜,旋即喚來傳令兵,軍令一下,全軍在痛苦的哀鳴中繼續緩緩開拔……
……
清晨,霧氣濃厚,天氣越加開始冰寒,更是刮起了北風,讓人雞皮疙瘩都掉了下來。
李元昊身穿厚厚的貂皮裘衣,背負著手站在沙盤之前,眉頭輕輕皺起。
撻跋烈將領打扮,站在一旁,挺直了腰身,眉頭亦是皺起。
兩人站著,良久,李元昊說道:“烈兒,你有什麼想法,不妨說說!”
撻跋烈聞言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思索了一下,這才說道:“父皇,依兒臣來看,我等不能再繼續這麼耗下去了。”
李元昊挑眉,說道:“此話怎講?”
撻跋烈說道:“如今劉平等餘黨已然被我軍消滅大半,剩餘者已然不足為慮,相信也翻不起什麼風浪,兒臣認為,我等應該立即揮軍返回圍攻延州城。”
李元昊聞言歎了口氣說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你要知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說劉平兵馬已被朕的大軍大敗,可若朕現今就下令揮軍回返圍攻延州城,依照劉平的性子定然不會坐視不理,就算是領著一支殘敗之軍,他也定會不顧一切前來支援,屆時又會對朕的大軍造成麻煩,這等事情,萬萬不可為,而是應該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撻跋烈聞言身子一震,說道:“可是父皇,如今天氣已然漸漸變冷,兒臣擔心……”
李元昊冷笑說道:“你擔心什麼?朕的士兵們個個都是驍勇善戰之輩,此番追擊劉平殘黨,絕不會浪費過多的時間,一旦消滅劉平餘黨,再揮軍回返,延州城破城指日可待!”
撻跋烈知道自己這位父皇的脾氣,知道他認定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改變不了,是以就算是心中不甘,也隻得作罷。
李元昊又說道:“此番追擊劉平餘黨,你就不必跟著去了,率領一隊兵馬返還延州城,等待朕的旨意,一旦有何風吹草動,可先斬後奏,另立即快馬來報!”
撻跋烈恭敬應是,剛要說話,這時候外麵響起一聲:“報!”
李元昊背負著雙手,緩緩說道:“進來!”
聞言,一個士兵一身風塵快步而進,在兩人身前跪倒,行禮說道:“參見皇上,參見少主!”
撻跋烈見狀沉聲說道:“有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