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不能大張旗鼓去找,他出了院子在竹林附近默默走了一大圈,還是不見她的身影。眼見天色越來越暗,他心中越發焦急,正巧前麵有兩名道士經過,九郎便上前詢問是否有人見過雙澄。其中一人想了想,指著竹林另一端道:“適才貧道走過之時望見有個穿著黑衣的人往那邊走去,但未曾見到正臉,也不知是不是郡王要找的。”
九郎向那人道謝後,沿著竹林小徑一直往北。這附近除了一座藏書閣外並無大殿,故此少有人來,九郎直走至小徑盡頭也沒尋到雙澄,正想返回原處,卻見不遠處有一扇偏門掩映於鬆柏之後。上前一看,那木門並未上鎖,門閂也滑落一旁。
打開門來,外麵便是莽莽原野,原來這已是太清宮最北端了。
他略一猶豫,反手掩上木門,朝著遠處緩緩走去。
天地浩遠,蒼茫無垠,赤紅夕陽正緩慢下墜,唯有雲彩間還殘留著橘黃餘暉,一片片的,像透著光亮的飛羽。平野間舉目盡是空曠,唯有寒冷的風自遠方刮來,卷起一地塵埃。
可是在這淒淒風聲中,九郎卻又隱隱聽到有人在嚶嚶哭泣。
他愕然,循著那聲音繼續朝前,繞過一片土丘後果然發現了那個小小身影。她背朝這方,抱著雙膝蜷縮蹲在土堆邊,身子小小一團,不知是冷還是難受,肩膀在微微發抖。
這幾天來他知道雙澄情緒低落,可未曾想到她會自己逃出了太清宮,躲在這荒野角落裏。他站在離她不遠處,默默看了她一會兒,道:“雙澄,為什麼自己跑出來了?我到處找你。”
她大約是早已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止住了哭泣,卻將臂膀抱得更緊。他聽不到她的回答,隻能走到她背後,道:“先起來,回太清宮去。”
雙澄背朝著他,隻用力搖了搖頭,束發帶子在風中亂揚。九郎忍不住彎腰拉住她的手臂,想將她強行拽起,她卻不願順從,卯著勁兒拚命掙紮。他本隻能用左手控住她,被她一發力更覺艱難,幾番失敗之後,竟將木杖一擲,猛地從背後將雙澄抱起。
她在驚嚇之餘拚命踢腿,九郎沒了倚仗站立不穩,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忽而用力將她摟住不放。
“別再踢,我要站不住了。”他略顯吃力地靠在她耳畔低聲道。
雙澄被他從背後牢牢圈在臂膀間,稍稍一動,便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她既害怕,又擔心他真的摔倒,便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委屈道:“讓我在外麵待一會兒也不成嗎?”
“在外麵偷偷掉眼淚又是為了什麼?”他反問。
她垂著濕漉漉的眼睫,恨恨道:“哪裏哭了?隻是喝多了難受出來吹吹風!”說著,便掙紮著想要逃出他的懷抱,九郎被她拽得踉蹌,雙澄慌忙又停了下來。他趁勢一用力,總算將她扳回了過來。雙澄麵紅耳赤地正對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九郎的心跳,而她鼻息咻咻,眼圈浮腫,像隻發怒又委屈的小貓。
“你這幾天悶悶不樂,是因為那天我讓你以後一直留在汴梁?”他牢牢抓住她的胳膊問道。
雙澄咬著下唇不吭聲,他本就也因飲了那烈酒而頭痛,見她這般不爽快,不由加重語氣道:“若是真的不願意就對我直說,何必悶在心裏為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