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了她問:‘阿榮,你湊夠贖身銀子了嗎?我這裏把首飾什麼都變賣的話,勉強有一千兩,你那裏呢?’我告訴他我一月隻有二兩俸銀,加上她之前給我的那些銀兩,攢了不到一百兩銀子。春勳立刻大哭起來,責備我為什麼不去努力賺錢,替她贖身是兩個人的事,憑什麼隻靠她一個人賺錢。我又能說什麼呢?就算大人您這樣做官的,一月也就十幾二十兩銀子,正經生意不比她賣身——”
意識到說錯了話,陳一榮尷尬地咳嗽了幾聲,繼續說道:“春勳覺得,隻要足夠努力,就能賺很多錢。吵著吵著,我們都口不擇言起來,我終於說,‘你這麼想錢你就嫁給胡員外好了。’春勳也說,‘如果你一直這樣不死不活的,我還不如就嫁給胡員外了。’於是我們就這樣不歡而散了。
“過了幾日,我去找她道歉,沒想到她的氣早就消了,反過來還向我道歉,說那是她一時的氣話,她絕對不會嫁胡員外的。她說我們倆都要好好賺錢,爭取早日把她贖出去。可是,大人,你說我變心也好,沒良心也好,我早就沒有這份心思了。我勸她還是嫁給胡員外比較好,憑我的能力,一輩子都賺不到三千兩。她說:‘阿榮,你不要放棄好不好,我可以更加努力賺錢啊。’我當時不知是怎麼了,順著她的話便說:‘你更努力賺錢,不就是接更多有錢人嗎?’春勳一下子愣住了,接著便大哭起來。我安慰了她半天也沒用,我覺得沒趣就回去了。
“回去以後我想了想,發現自己並不願意走‘攢夠三千兩銀子,把春勳贖出來’這條路,於是我打算最後一次見春勳,跟她說個明白。我故意晚去了一個時辰,好讓她知道,我並不把她放在心上。見麵以後,我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她嫁給胡員外。我知道,我讓春勳傷透了心,但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我沒有銀子,她沒有自由,我們注定沒法在一起。”
“這隻是你自己給自己找的托辭罷了。之前那些沒有銀子也沒有自由的日子,你們不也一同度過了嗎?”
“那不一樣……”
我搖搖頭,人各有誌,我也沒必要說太多。
“她墜樓那天,又發生了什麼?”
“她墜樓那天,我沒去找她啊。”
“你撒謊,如意坊的媽媽看到你的,不過不是作為孔公子的你,而是作為小翠的你!”
“該死的老鴇。”陳一榮罵道。
“那你就說說那天發生了什麼吧。”
“那天我們談話正談到一半,正好有花轎從如意坊樓下經過。春勳觸景生情,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迎親的隊伍問我,‘總有一天,你也會用八抬大轎把我娶進門吧?’我沒有回答,她突然就變得歇斯底裏起來。她一再追問我是不是不想娶她了。我又跟她分析了一下現實狀況,覺得她還是嫁給胡員外比較好。沒想到她甩了我一巴掌,轉身躍出窗戶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