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勳墜樓了!”
“怎麼可能?是有人把她推下來的嗎?”
“聽說是自殺……”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我和恩師正在茶樓品茶,伴隨著“春勳墜樓”的消息,茶館突然變得吵鬧起來。一陣吵鬧後,眾人紛紛散去,都去城南的“如意坊”看熱鬧了。
春勳是如意坊的名妓,十分精通音律,古箏、琵琶、長簫無一不精。據說,春勳是有錢人家的陪嫁丫頭,不久之前被如意坊買了過來,至於那戶人家為什麼要賣她,我就不得而知了。春勳到了如意坊以後,如意坊一下子火了起來,從曾經的門可羅雀,到如今的一座難求。
倘若我不是官府中人,這種秦樓楚館的閑事我自然是不會管的。可如今,我不得不放下我那還沒喝完的半盞茶。跟著這群看熱鬧的人一起前往如意坊。
仵作和捕頭們的消息比我還快,一到現場,就發現李捕頭、王捕頭和趙仵作已經在那兒了。
“姑娘是墜樓後摔死的。”趙仵作說道,“至於是自殺還是被人推下來的,還難以判斷。不過姑娘身上的傷口都是墜樓導致的,死前沒有與人搏鬥的痕跡。”
我下令讓仵作們把屍體運回官府。在妓院老鴇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春勳姑娘的閨房。房間布置得相當華麗:昂貴的紅木八仙桌放在屋子的正中央,上麵鋪著綢緞做的桌布。桌子上放著酒壺、果盤和兩根盤龍紅燭。梳妝台位於房間的左側,上麵放著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和數不清的珠寶盒,單從這些容器看來,就知道這些化妝品價值不菲。房間裏放著各種樂器,琵琶、古箏、笛子……每種樂器都放在精雕細琢的金絲楠木架上。鑲金的檀木床上鋪著蘇繡的被褥。房間到處可見隨意擺放的金銀玉器。
我來到屍體正上方的窗台看了看。雕著鏤空木飾的窗台完好無損。如果春勳是被人推下去的,那她也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推下去的。我檢查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打開每一個珠寶盒和每一罐脂粉細細查驗。我翻開姑娘的床鋪,仔細查看被褥的床的隔層間有沒有放著東西。然而,一切都很正常,我沒能發現任何特別的線索。
這時,我發現恩師正在撥弄著各種樂器,他在不同的樂器上彈奏不同的曲子,這種造詣是我望塵莫及的。最後,他拿起一把琵琶,對老鴇說:“這把琵琶音色不準了,我可以砸開看看嗎?”老鴇滿臉疑惑,我們也驚得麵麵相覷。
“他的意思是說,如果這是貴府的財物,我們會照價賠償。”我趕緊說道。
“哦,哦,”老鴇點點頭,“這把琵琶春勳姑娘自己的物件,是她的恩客送給她的。你們可以隨意處置。”
隻見恩師立刻拿起梳妝台的一支金釵,把琵琶撬了開來。一張紙應聲落到地上。恩師滿意地笑笑。我拾起紙,看到大氣的小楷密密麻麻寫滿了整頁紙。我讀了半天才看出來,這是春勳小姐對自己生平的記述:
庚寅年卯月初二,我與阿榮成婚。當時我年十五,阿榮年十八。婚後幾月,夫婦感情甚好,形影不離。公婆身體健康,一家人盡享天倫之樂。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兩年後,家鄉饑荒,民不聊生,為了維持生計,婆婆將我賣給專門買賣婦女的人販子。夫婦不舍,當夜抱頭痛哭,最後在臂膀上咬出齒痕作紀念,而後分別。阿榮放心不下,沿途討飯,日夜兼程趕上買走我的人販子,隻為多見我幾麵。一路上我們一直遠遠地看著對方,揮淚訴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