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華一聽便明白了,這件事許謙和錢富貴從不同立場上都沒有錯,一個要保護百姓們的利益,雖然北府大行教育,但還是有許多鄉野山民不識字,你拿著著銀圓劵去,他們那知道是個什麼東西,更不用說分辨是真是假。到時,有奸人拿著一張胡亂印著字畫的紙片騙說這是銀圓劵,用這個去和百姓換東西,到時不但百姓蒙受損失,銀圓劵的權威也大受打擊。
而錢富貴卻是占在維護銀圓劵的權威立場上去告許謙的。錢富貴借著太和西征債券的東風,發行了這銀圓劵,用來抵付債券的本息。而且北府在發行時非常謹慎,基本上是錢富貴從西征戰利金銀中抽取多少當“本金”儲存,他就發行多少銀圓劵。銀圓劵一經發行就受到有遠見的商人歡迎。他們以後不用在受要運送數千斤的銀圓銅錢去進行交易之苦了,隻要帶著這些銀圓劵就行了。這些銀圓劵不但可以用來交稅,還可以從各州的國庫裏提出相應的現錢,隻需要收取“一點點”手續費就行了。由商人帶頭,銀圓劵很快便在北府各地開始流行了,隻是流通量目前不是很大,想不到在青州卻出了這種事情。
曾華想了想說道:“符遜先生考慮的是,我想隻要通令天下,銀圓現錢和銀圓劵的選用必須自願便可,我們都知道,用金銀銅轉到紙質的銀圓劵,百姓接受認可還需要一段時間。”
說到這裏,曾華轉向王猛和笮樸說道:“太宰和少宰都在這裏,我想他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
王猛和笮樸笑著拱了拱手卻沒有出聲。
“不過符遜先生,你在青州暫停了銀圓劵卻是太莽撞了,這樣做卻是駁了尚書省的權威,影響可不好,你應該可以換一種方式來避免百姓們損失的。”說到這裏曾華卻沒有再說下去了,但是卻把許謙嚇出一身冷汗來了。這件事往輕了說隻是濫用權力,往重了說就是擅權自重,這可是上位者最忌諱的事情。當時自己這麼做有一時的衝動,因為許謙從心底看不起商賈出身的錢富貴,自然也看不順眼錢富貴一手操辦的銀圓劵,所以頭腦一熱就有了這麼一檔子事,做完後又有些後悔了,開始明白事情後果的嚴重性,但是當時已經騎虎難下了,隻好繼續撐下去了。
現在聽曾華這麼一說,許謙當然明白這話中的含義,雖然曾華近年很少發威,但是並不代表就沒人不怕這位大將軍。因為大家都知道大將軍要麼不出手,一出手估計就是“天子之怒”,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看著頭上已經冒出冷汗的許謙,曾華揮揮手說道:“我知道符遜先生是一心為民,好心辦了壞事。但是好心不能做為違製的借口。我來之前錢富貴已經以戶部侍郎的身份向代行平章國事的百山(張壽)彈劾你,而且聽說都察院也會以越權向中書省彈劾你。”
聽到這裏,許謙知道已經自己有一腦門的官司,臉色不由變得沮喪起來。
曾華把許謙的神色看在眼裏,但是依然語氣不變地說道:“符遜先生,不必擔心,按照律法。你的越權後果並不嚴重,估計尚書省給出的處分是罰薪半年,記大過一次;中書省的處分估計是明令申飭。”
正當許謙心裏暗自發苦時,曾華又開口道:“景略在出長安的時候已經簽下了對你的嘉獎令,為表彰你一心為民且勇於任事,獎銀圓五百,記功一次,估計這兩日應該會有吏部轉到青州。”
看著許謙有些驚訝的神情,王猛解釋道:“雖然你的方法不對,但你是為了避免百姓受損失,如果尚書省不行獎勵的話,以後還有誰會這麼勇於任事呢?”
曾華不管許謙心裏什麼味道,一拍手說道:“符遜先生,不管你心裏認為這是權術也好,這件事就這麼過了。我們接著說第二件事情。”
“是的大將軍!”許謙拱手說道,他心裏明白這是曾華的做事風格,加上這次曾華已經是從輕處置了,當即也不多說,而旁邊的呂采和塗栩卻是看得目瞪口呆。
“隨著太和西征戰事完結,還有東瀛戰事和各地剿匪,加上十數年各地官吏勤於治事,所以各地因功授士郎者眾多,中書省想在各州設議政會議,以行監督之權。”
許謙聽說這個風聲,三省都想擴展自己的權力,議政會議一聽就知道是中書省在向各州伸手。要知道尚書省通過各部和相應的行政權力能緊緊地控製住各州郡,而中書省和門下省除了巡視彈劾權之外,在地方的權力幾乎空白,看來他們也耐不住寂寞了。
許謙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詞說道:“大將軍,太宰、少宰大人,設議政會議原意是行地方監督之權,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地方有吏部考課,有檢察署監察,有理判署司法,有中書省都察院監督,有門下省審計署清查,可以說很多雙眼睛在瞪著地方官員。現在很多官員都覺得這地方官很難當了,要是現在再多上一個議政會議來指手畫腳,我想這地方政事扯皮、推諉等問題會更多,如此恐怕會影響大將軍的初衷。”
曾華點點頭,這的確是個問題。設議政會議是第一步,按照車胤那夥朝議郎的打算,他們準備把議政會議變成中書省在各州的“分省”,負責查糾一州政務,而門下省也打算中書省“得手”之後跟進,督察各州的財政。這樣的確可以有效地監督地方官員,但是卻有地方權力過重危險,而且管事的“婆婆”多了,地方官員勇於任事的精神可能會大減,敷衍了事,能過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