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能如此,周國的情形實在是……”說到這裏,兩人都不由住嘴了,坐在那裏看著樓下黯然傷神起來。
這時,樓梯裏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幾個人在夥計的引領下走了上來,直奔薛、權二人旁邊的一張空桌子。
走到薛、權兩人旁邊,夥計笑眯眯地說道:“打擾兩位了,這幾位是冀州來的客人,在你們旁邊搭個桌子,二樓都客滿了,你們看這三樓也隻剩下這張桌子了。打擾了,打擾了!”
夥計邊說邊將幾個人引了過來,隻見打頭的兩個人一個瑰偉倜儻,一個夷簡大度。隻見最前麵的那位拱拱手道:“在下姓蔣,名幹,字守義,這位是我的同伴,姓繆名嵩,字維嶽,我們都是從鄴城來的,這廂有禮了。”
薛讚、權翼兩人連忙站起身來,拱手回禮:“相逢就是緣分,我等都是從河內來的士人,前往長安觀學。”然後各自介紹了自己一下。四人互相一介紹,發現對方都是文雅之人,而且身上都有一種貴人官宦氣質,當下都有了結交之心,於是四人便拚在一桌,把空桌子讓給蔣、繆的隨從。
待四人坐下之後,蔣幹突然問道:“聽說周國最近發生很多事情?不知兩位能否給我等詳解一二。”
看到薛、權兩人臉上的詫異和微微的尷尬,蔣幹連忙說道:“是我魯莽了,蔣某是個好奇之人,還請原諒。”
薛讚和權翼對視一下,無可奈何,濮陽那位周主苻生實在是鬧得太厲害了,搞得天下眾人皆知,而周國人卻都羞於提到這些。不過薛讚和權翼原本是姚家的人,對苻生和周國沒有什麼太深的感情,隻是對苻堅還有主臣之情。
薛讚拿起一杯酒,抿了一口長歎一口氣,開始說道:“周丞相雷弱兒性情剛直,看到奸臣趙韶、董榮亂政,常常對言於朝堂,而且每次看到都恨得咬牙切齒。趙韶、董榮心懼,便譖言於周主。周主殺雷弱兒及其九子、二十七孫,滅其一門。於是周國諸羌人首領皆有離心。周主常彎弓露刃於朝堂,以此接見朝臣。而錘鉗鋸鑿等刑具常備置左右,隨時殘害從人。即位未幾,後妃、公卿下至於仆隸,已經殘殺五百餘人,截脛、拉脅、鋸項、刳胎等,比比有之。”
看來薛讚對苻生也是一肚子怨氣,認為這個周主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而是一個暴君。加上他們兩人隻是庇護於苻堅之下,而這裏又是遠離周國的北府之地,所以一腔的悲憤忍不住就說出來了。
蔣幹、繆嵩等人點點頭,薛讚說的這些東西跟外麵傳說的差不多,隻是要詳細直觀很多,也沒有那麼悚然的添油加醋。
看到蔣、繆兩人沒有驚奇之色,薛、權知道自家周主鬧得實在是太出名了,已經超過了北府的曾鎮北和江陵的桓荊州。
“周司空王墮性情剛峻,看到右仆射董榮、侍中強國皆以佞幸進幸於周主,便疾之如仇,每次上朝見董強二人,都不與他們搭理。有同僚勸王公曰:‘董強二人貴幸無比,請公委屈降身結交,以免其禍。’王墮卻答道:‘董強雞狗之輩,而我隻結交國士之人!”
“三月,當時有天變,董榮與強國進言周主曰:‘而今天譴甚重,請殺貴臣應之。’周主便殺王公以應天變。王公受刑之時,董榮笑道:‘你還敢說我是雞狗之輩嗎’王公瞋目怒叱,憤然受刑”。說到這裏,不但薛讚一陣黯然,就是其餘三人也是心中惆然,暗自零歎。
“夏四月,濮陽大風,毀屋拔木。周宮眾人驚擾,紛紛稱賊人作亂。宮門白天也緊閉不開,第五日才開。周主把宮中眾喊賊者盡數捕殺,刳出其心。左光祿大夫強平諫曰:‘天降災異,陛下當愛民事神,緩刑崇德以應之,乃可弭也。’。周主怒,鑿其頂而殺之。衛將軍廣平王黃眉、前將軍新興王飛、建節將軍鄧羌,以強平是太後之弟,叩頭固諫。五月,太後強氏以憂恨卒,諡曰明德。”權翼接著幽幽地說道。
“周主一夜夢大魚食蒲,又兗州有童謠曰:‘東海大魚化為龍,男皆為王女為公。’周主就將太師、錄尚書事、廣寧公魚遵,並其七子、十孫盡數誅殺。金紫光祿大夫牛夷懼禍自殺。舊勳親戚,誅之殆盡,群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