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北海之畔(3 / 3)

竇鄰等人轉念一想,立即明白了曾華的用意。這奇斤序賴為部族首領大人幾十年,威望甚高,而奇斤岡身為長子也早就獨擋一麵,所以對麵領兵將領貴族中多是這兩人的心腹,反倒是奇斤婁沒有什麼實力在裏麵。聽到顧原用敕勒話這麼一喊,別的先別說,這些將領貴族還真的有點投鼠忌器,失了主張。而奇斤婁反倒不好說話,要不然真的被人以為想謀害父兄篡位。

奇斤序賴知道自家的事,奇斤婁成年沒多久,在部眾中沒有什麼威望,要不是這次事情緊急也不會讓他帶兵了。曾華叫人這麼一挑撥,奇斤婁肯定是壓不住那些各懷心思的貴族將領了,不由長歎一聲。

“你為什麼要殺我?”曾華繼續問道,序賴卻沒有回答,保持沉默。

“因為我凶殘?”曾華又問道。

“不是,柔然人跋提和鮮卑拓跋部比你更凶殘。”奇斤序賴低聲答道。

“因為我是外族人?”曾華想了想又問道。

“柔然人和鮮卑人也是外族人!”序賴答得很幹脆。

“哦,那為什麼你開始的會降我呢?”

“為了保住族人的性命。”

“那怎麼現在又想殺我了?”曾華又問回來了。

“因為我想保住草原上的各族!”這次序賴回答了,這個願有點大。

“能說說嗎?”

“我看到了你的誌向,”序賴想了想黯然道,“我在這段時間裏看到了你的誌向。你不僅僅是為了殺死所有於你作對的部族,不僅僅是為了掠奪更多的牛羊,你是為了控製整個草原!”

“為什麼這麼說?”

“你這次來不僅僅是要讓所有的騎兵成為你的爪牙,還要讓草原上所有的人都成為你的部屬。柔然、鮮卑爭來爭去隻是爭狼群中頭狼的位置,而你卻想把草原上所有的狼變成你的牧羊犬!”奇斤序賴大聲疾言道。

聽到這話,曾華不由地笑了起來,連連點頭道:“想不到奇斤序賴大人還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說完,曾華翻身下馬,取下馬鞍邊的琴袋,然後大聲說道:“取馬紮,我在這北海之畔為大家演奏一曲,希望能做為我對序賴大人的回答。”

馬紮很快就擺好了,竇鄰、烏洛蘭托、泣伏利多寶坐在一邊,斛律宓坐在曾華身邊,在這位草原美女心目中,曾華能擺平一切事情,所以她一點都不擔心。而奇斤序賴父子被押過來坐到一邊。

曾華坐下來的時候,卻向身後的張蠔說道:“長銳,帶人把那些蒼蠅趕散了。”

張蠔應了一聲,點起兩隊騎兵策馬走上前,整整齊齊地列隊做好了準備,一臉殺氣地等待命令。

而留下的鄧遐暴喝一聲,剩下的一隊分出一什人看住集中的坐騎,其餘下馬的九十人分成兩部分,在曾華等人周圍圍成兩個圈子。內部那個圈子麵向裏麵,虎視眈眈地看著奇斤序賴等人,手裏緊緊地握著馬刀刀把,要是誰有異動,估計立即有兩三把刀子招呼過去。外麵一圈麵向外一站,握著馬刀,也是一動不動。

而鄧遐立在最外麵,麵向奇斤騎兵處。他慢慢解下大劍,然後轟得一聲將劍連鞘立在身前的地上,雙手柱在劍把上,就這樣站立在那裏。這時麵向湖麵的曾華開始拉響了琴。鄧遐和張蠔把眼睛一閉,在風中傾心地欣賞起來。

琴聲時而深沉悲壯,時而激憤堅定,眾人仿佛看到了滿天漫地的大雪中,一個孤獨的身影昂然挺立在北海之畔,而一個光禿禿的使節伴隨著他。這個孤獨的身影向南邊投出的目光中帶著渴望、執著、尊嚴,還有一點迷茫。

琴聲慢慢地變得空曠淒涼,時而遲緩凝重,時而清澈流連,一個孤獨靈魂在異鄉敵巢中的飄零淒苦,思念故鄉卻欲歸而不得的痛苦,顯得是如此的清冷淒楚。聽到這裏,眾人心中的那顆弦被翁然彈響。淚水從鄧遐緊閉著的眼睛裏悄然流下,而騎馬站在最前麵的張蠔也是雙目通紅,淚流滿麵,其它人也莫不是如此。

琴聲突然一轉,變得歡快跳躍,高亢激昂,有如萬馬奔騰,橫掃千軍。這時,張蠔眼睛一睜,將手裏大刀和鐵錘一舉,然後策馬當先向前衝去,兩百宿衛親騎緊跟在後麵,卷起一陣旋風向奇斤騎兵衝去。

揮舞著寬刃大刀和鐵瓜錘的張蠔大吼一聲,擋在前麵的奇斤騎兵頓時像樹葉一樣被一股強橫的颶風掃去遠處,馬上就讓出一個大缺口來,而緊跟其後的兩百宿衛親騎就像一個大錐子狠狠地紮進奇斤騎兵中間。

張蠔是最前麵那勢不可擋的錐尖,他手裏的大刀和鐵瓜錘幾乎沒有一合之敵,前麵的奇斤騎兵挨著就死,磕著就殘;而後麵兩翼的騎兵卻是鋒利的錐刃,他們揚起手裏的馬刀,把些已經被張蠔嚇蒙的奇斤騎兵一刀砍下馬來。這兩翼的騎兵就像兩把鐮刀,迅速地收割著生命,就像在收割著一茬一茬的青草一樣。而錐子裏麵的騎兵卻張弓搭箭,一箭一個,將遠處的奇斤騎兵射倒在地。

張蠔帶著兩百騎兵很快就殺透了奇斤騎兵陣,然後轉過身來從另一個地方又殺了回來,不一會,隻見血肉橫飛,慘叫連連中,張蠔率隊又殺透了奇斤騎兵的陣形。

來回衝殺了數次,三千奇斤騎兵已經被殺成了篩子,這些漠北遊牧民兵在張蠔等人無情的肆虐中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始逃跑了,沒到半個小時奇斤騎兵就崩潰了。

曾華的琴聲已經結束了,可是眾人感覺那琴聲卻依然環繞在自己的耳朵裏,外麵的殺戮已經被琴聲隔開,他們的天地間隻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曾華的琴聲。結尾一段那萬馬奔騰,雄壯激烈的場麵讓所有的人感到熱血沸騰。而最後那深情激昂、悠揚婉轉的琴聲告訴眾人,遊子終於回來了,他終於又踏上了故鄉的土地。

“你知道這曲子叫什麼嗎?”曾華問道。

“不知道!”序賴麵如死灰,搖頭低聲地答道。

這時,張蠔帶著一身的血腥走了回來,他的身後已經沒有奇斤騎兵了。

“三千騎兵就想收拾我們?太小看我並州張蠔了,也太小看我三百宿衛軍了!如果你是三千柔然或者拓跋精銳騎兵說不定還有點機會,就你們這些奇斤部的爛蘿卜也想?”走到跟前的張蠔恨恨地說道。

曾華待張蠔說完這段,擺擺手阻止張蠔繼續講下去,轉而向奇斤序賴繼續說道:“這首曲子叫蘇武牧羊!”

顧原馬上在旁邊用敕勒話把發生在北海旁邊的蘇武牧羊故事講述了一遍,聽得眾人一陣肅穆。

“什麼是氣節?就是寧願喪失生命也不願意丟棄尊嚴,自己和國家的尊嚴!當你們知道什麼是國家,什麼是尊嚴,知道為什麼而生,為什麼而死之後,你們就會聽懂這首曲子了,你們也許會覺得生命有意義的多,比以前有意義得多!”曾華悠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