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庚早已先一步趕到,接住了她。
“是不是方才喝醉了?狐狸精的酒量也不行啊。”滴酒未沾的木相留蹙眉憂道。
因她確實不能喝,所以才如此好奇。
剛剛幾乎都是石榴紅、涼曜和白長庚在喝,一杯接一杯下去,白長庚始終麵無表情,臉色毫無變化,連酒量頗佳的涼曜後來都微醺了。
白長庚給石榴紅把脈,神色嚴肅。
她的氣脈變得非常紊亂,呼吸也急促得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忽然,她們幾人的背後傳出了小孩子嬉鬧與咀嚼食物的吧唧聲,盤子的嘩啦響音,伴隨著從喉嚨裏發出的低聲警告的貓叫。
三人立馬轉頭去看她們剛剛吃火鍋的桌子!
除去白長庚,連木相留和涼曜都看見了:
兩個儼然年畫裏頭模樣的小胖娃娃正踩著鼓凳,踮著腳,抓摸著台上的殘羹冷炙塞進嘴裏,還咿咿呀呀地抓著小酒盅學著她們碰杯!
白長庚電光火石間就明白了——她們吃著火鍋,這種溫馨的氛圍竟然引出了石榴紅體內「萬年春」蠱入藥的嬰孩魂魄!
正是那個八字純陽的男嬰和八字純陰的女嬰的魂魄。
事發突然,她也沒想好對策,隻得先讓木相留和涼曜去哄那兩個小孩兒,去抱他們坐好,好好喂著吃點東西,在後院裏別鬧騰得太過火。
他們倆,同樣以為自己還不是「鬼」,他們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
要順其自然超度的話,隻能慢慢去滿足兩個孩子的心意,讓他們自願離開世間,這是後話了。
木相留和涼曜手忙腳亂地先將小貓們送出去,再把後院的牆洞堵好。
然後緊接著去桌子那裏哄小孩。
這邊,渾身盜汗的石榴紅在白長庚懷裏忽然坐起,睜開雙目,卻兩眼無神。
她茫然地四處看著,好像又什麼也沒在看,最後抱住了白長庚,瑟縮著,顯出非常害怕的樣子。
她無意識地喃喃喊著:“我……我看不見了。”
石榴紅見周圍一片混沌的黑暗,隻能聽到白長庚的嗓音。
白長庚先把她抱進煉丹爐裏,一邊輕聲安撫著。
無意間把兩個孩子的魂魄提前引了出來,這第七味藥最主要的解蠱反噬——
白長庚已然心知肚明,恐怕是會引起了她心中很深的恐懼,並且伴隨著部分失去五感的幻境體驗。
白長庚將石榴紅安置進煉丹爐裏,過了一會兒,她逐漸不再盜汗,平靜下來。
那兩個小孩吃飽了,吱兒哇亂叫著,在白長庚的院子裏亂跑,把菜園子和一小部分花圃踩得亂七八糟。
他倆非常快樂的樣子,把白長庚的後院當成了自己家,還以為涼曜和木相留在和他們玩兒捉迷藏呢。
木相留和涼曜不得不急得跟在兩個孩子的魂魄後麵追。
“別跑!”
“回來。”
“那裏不能踩,會摔到!”
“哎,花架不能爬!!”
白長庚麵無表情。
“小孩兒真煩人!”
木相留抓住了其中一個,氣喘籲籲。
涼曜雖平日也不太和善,屬於淩厲的美人樣貌,此時更是刻意做出唬人得緊的表情,另一個小孩被她麵對麵抓著了,嚇得一動不動,快要哭出來了。
為了防止魂魄的氣息亂跑,白長庚給他倆的腿上貼了符籙,這種符籙也可以防止與生人的活氣彼此衝撞。
兩個小朋友終於乖了很多。
小男孩濃眉大眼的,不笑的時候文靜,笑起來的時候爽朗;臉上有一些麻子,紅撲撲的臉頰,長得圓嘟嘟的又壯實,細看十分漂亮俊美。
小女孩眨巴著眼睛,眼角紅紅的,兩顆牙宛如小兔子,麵貌模樣古靈精怪,十分圓潤討喜,不笑的時候顯出小大人的表情;除去身子有些瘦弱,臉兒白嫩得像瓷器。
兩人的眉心都有微微的一點朱砂紅。
白長庚麵無表情,心裏覺得小男孩像豆沙餡兒的麻團,小女孩像桂花湯圓。
兩個小孩兒也不吭聲了,他們好奇地打量著白長庚。
涼曜忍俊不禁,她這一瞬間,覺得姐姐有些像是菩薩或者仙子,倆小孩則是仙人蓮台邊上的坐下童子。
木相留和涼曜不得不先拿著一包柿餅,牽著他們倆出門,小孩兒實在太鬧騰了,木相留和白長庚說他們先在外麵逛夜市,等會兒回來一同收拾殘局。
白長庚頷首,複回去看著照顧煉丹爐裏的又昏睡過去的石榴紅,隨時應對蠱毒反噬的突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