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懼、愛、惡、欲。”
(*六欲就是:
眼(見欲,美色、奇物)、
耳(聽欲,貪美音讚言)、
鼻(香欲,貪香味)、
舌(味欲,貪美食口欲)、
身(觸欲,貪舒服與享受)、
意(意欲,貪名利聲色、恩愛)。
石榴紅認真讀了幾句,後麵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她自己陷入了沉思。
白長庚倒是聽過這種說法,不過,她平生所學接觸更多的,是醫家的七情:
所謂喜、怒、憂、思、悲、恐、驚。
這樣,才好方便對症下藥,即便自己的身體自帶有白家行醫的天賦,天生敏銳,她隱約對病家的病灶有所知覺,早早知悉人間各色苦痛,卻是僅僅可供開方子抓藥的程度,終究無法與人真正同甘共苦。
這麼多年,她對情感始終有一層奇特的隔閡,不敢亦不願觸及過深。
如今,為了百姓的安危,她作為白家的少當家,必須解決這「萬年春」蠱。
也必須破開藍情前輩給自己出的難題,才能得到和合秘香的解藥。
白長庚不得不去思考與麵對:
什麼是情。
石榴紅托著下巴,然後對白長庚道:
“情之一字,銷魂蝕骨。”
“就如,你父母愛你,白家人器重與栽培你,這是親情,對不對?”
白長庚似懂非懂。
“或許,小甲和小乙知曉你女扮男裝的辛苦,從小看顧著你長大,這是主仆的情誼,對嗎?”
白長庚點點頭。
她轉念一想,怎麼才這些天,石榴紅和小甲小乙也混熟了。
“正如,木相留和涼曜同你出生入死、榮辱與共……而我和木相留愛拌嘴,這是友情,對嗎?”
白長庚看著石榴紅,讓她繼續。
“再如,我鴇母大老——王蘭仙,她是我父親的初戀情人,最開始這是愛,後來,因父親選擇與我母親結姻緣,王蘭仙對我父親就變成了恨——這是因愛生恨。”
白長庚看著自己床榻上的枕頭沉思。
“或者再如,你守護家族肩負使命,現在還讓出自己的房間替我解毒,這是一種責任感,對百姓對蒼生的情。對不對?”
白長庚垂下眼皮,沒有說話。
石榴紅努力緩慢地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
白長庚在最後,卻露出了這副極其罕見的表情。
石榴紅很納悶兒,她怎了?
驀然間,白長庚輕聲問:
“你為何對每個人都笑。”
“小姑娘,這是逢場作戲啊。”
石榴紅愣了愣,無奈承認道。
感覺頭有點熱,最近,一過度思考就會這樣,可能是「萬年春」蠱的原因吧。
她開始煩躁不安了。
“那你和花見愁呢。”白長庚停頓了一會兒,忽然發難。
石榴紅沉默了。
她躲開眼神去看旁邊的古董瓷白花瓶,上麵還是書寫著「一片冰心」。
石榴紅馬上回神,狡笑著對白長庚嗔怪道:
“幹嘛提他。”
白長庚又道:
“夏岩秋呢。”
石榴紅手上微顫,神色未變。
她看著白長庚,繼而換成了嫵媚又帶著幾分肆意的咧嘴冷笑。
白長庚望著石榴紅的眼睛。
在她還要問出什麼之前,石榴紅即刻轉身。
跌跌撞撞地走下了床榻,主要是因為身體發熱過猛了,有些頭昏腦脹。
石榴紅搖搖晃晃走到門廊那邊:
“哎喲,不舒服了……要去煉丹爐裏呆呆。”
白長庚看著小甲和小乙過來,攙扶著她去煉丹爐那邊。
…………
白長庚每日有很多事情要忙,除去給石榴紅解「萬年春」蠱,和母親陪伴應對上門提親的各家千金的長輩,還要偶爾去山下的杏安堂看顧一下藥鋪。
母親也時不時問自己石榴紅病情如何,她好像也蠻憐愛石榴紅的——
不知道是因為情蠱,還是她本人確實討人喜歡,已經徹底厘不清了。
另外,許多白家的大事也從父親手中轉移過來,逐漸都需要經由她來決定了。
白長庚近年都沒怎麼睡好覺,每日忙碌著檢閱各種卷軸與家族急信。
如今,白長庚還得按照約定,每日去藍情前輩那兒訓練嗅覺與心神,以抵抗之後石榴紅解開剩餘幾味藥材的反噬。
…………
杏枝觀,須臾司。
司徒苑的父親正在四處搜尋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