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飛快穿越了水下的門,直接到達了那座空中懸浮著的宮闕正門。
金黃色的巨大滿月,照耀著四人的身體,給她們的輪廓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和細細的金邊。
…………
此處,後頭取到雷公墨的事情不再贅述,一是過程比較普通平實,沒有甚麼看官兒愛看的美女畫皮與驚心動魄的事;
二是,這畢竟是天上的宮闕,發生的那些秘事兒咱不敢說,看官兒們自行想象,彌補遺憾罷。
總之,她們四人平安帶著雷公墨回來了。
地宮道觀,百年香爐前。
白長庚、木相留、涼曜三人驚醒,睜開了雙眼。
木相留和涼曜驚魂未定。
白玉樓莞爾道:“還沒到點。”
她們提前回來了,第三次三清鈴就沒必要響了。
他趕緊把畫卷收好,這個,回頭要還給藍情大當家。
幾人交流了一下畫卷探險的情形,過了好一會兒,才真正煮好黃粱米粥。
白玉樓看了一眼鍋爐,將粥盛起來分給大家。
涼曜十分佩服,石榴紅這樣的弱女子還能在如此地方臨危不懼。
“石榴紅姑娘麵對危險麵無懼色,還有閑心和小姐嬉戲。”
白玉樓提醒:“她可是石家人。”
涼曜點了點頭,怎麼差點忘了這茬。
畢竟她們陰門中人的心態和膽識向來過人。
涼曜又疑惑:“為什麼那時候在潭底,女屍不去攻擊石榴紅姑娘呢?”
木相留吞著粥,搶先小聲嘀咕道:“因為她是狐狸精,不是人。”
白玉樓無奈笑道:
“石榴紅姑娘已是魂魄。那些水草頭發隻會跟隨你們生人的活氣走,她已死去,沒有生氣,女屍們便不再糾纏。”
木相留和涼曜恍然大悟。
木相留不情願地嘟囔道:“叔,為什麼那個石榴紅也會來啊……”
白長庚聞言筷子一頓,很快恢複,繼續喝粥。
白玉樓也不知道為什麼石榴紅會在裏麵,他屬實不知情,卻也不驚訝。
當木相留和涼曜兩個人問自己上麵這個問題的時候,白玉樓微微一笑,回道:
“可能是「萬年春」蠱的緣故吧。”
…………
仲夏夜。
四處都是蟲兒的鳴叫,晚風中吹來好聞的荷花味兒。
石榴紅無聊地在白長庚的院子裏閑逛,看著院牆的上方發呆。
白長庚走了過來,端著一大盆貓飯——她照舊每隔一段日子,就會喂住在附近的流浪貓。
流浪貓們總是換來換去的,有時候會有新貓咪來,有時候,老貓來著來著就不來了,有時候,母貓屁股後麵跟著一群小貓來,白長庚看到了,就會添一些飯。
白長庚總是時不時在這裏給它們開一點兒小灶,無論誰來誰走,她都不在意。
石榴紅看著白長庚和往常一樣,先把大盤子放在後院的地上,進入後院的花園,撥開種的花架,找到牆縫的兩塊磚頭,發出一種短促的呼喚聲。
不一會兒,一隻黑色的小貓從磚頭的空隙裏冒出了頭,穿過花架子和菜畦,大搖大擺進來了。
喵喵地,後麵跟進來了一串貓咪。大的小的都有,還有三花的,狸花貓,雪白的,以及橘貓……
白長庚麵無表情地把它們拾掇成一個圈兒,讓小貓們都圍著盤子吃飯,保證每一隻都沒有遺漏,還時不時把最強壯的貓咪抱到旁邊去點,好讓瘦小一些的擠進來。
小貓們吃飽了,就爬到白長庚身上,發出喵嗚喵嗚的呼嚕聲;有的在扒拉白長庚的發帶和玉佩;有的在院子裏一躺,自顧自舔著毛發;還有的在互相追跑打鬧。
白長庚神色毫無變化,隻是任由小貓們玩鬧。
石榴紅遠遠看著一隻小黑貓在白長庚懷裏撒嬌,白長庚還一下下撫摸著它。
石榴紅開始發呆。
她對貓沒有什麼好感,小時候總是和流浪貓狗搶吃的,她也不能過去和貓咪一起玩兒,之前每次一湊近它們,這些貓兒就對她充滿了敵意,以為石榴紅要和自己搶食。
不一會兒,白長庚收了盆子,這些貓兒便乖乖地挨個離開,從那個牆洞悄無聲息地鑽出去——這是它們與白長庚長久以來的默契。
喂完貓,白長庚再把幾塊磚頭填上,在草叢和菜地的掩蓋下,宛如一塊非常平整的院牆。
白長庚忽然回頭,對石榴紅道:“要出門麼。”
石榴紅正看著白長庚袖子上粘著的貓毛,猛然聽到這句話,眼神發光地點點頭。
深夜,杏枝觀的後山空無一人。
白長庚帶著她出去。畢竟,來杏枝觀關著這麼久,也得散散心。
這是為了解開「萬年春」蠱,因此要保證病家的心情愉快。
這是作為白家內門子弟的責任,也是要百分百保證山下百姓的安全。
她對自己重複著上麵這些話。
石榴紅對她毫不掩飾地開心笑著,三步蹦蹦跳跳並作成一步,為自己終於能出門而高興。
白長庚看著她。
“利用她。”
父親的話語忽地回蕩在腦海。
在石榴紅相繼完全解開不消魂、媚蟲蠱這兩味蠱毒之後,她的魂魄穩定了許多,可以勉強真正出門了。
雷公墨是後頭拿來解九尾狐媚珠用的,暫時沒到時候。
隻是,她依舊不能見太多的生人與活氣,還是和自己呆在一塊比較保險。
白長庚今晚帶著她去後山散步。
杏枝觀的後山,實際上是一片修煉禁地。
這兒不僅有之前提過的山潭妖這樣的精怪居住,也不乏白家各門派的散修隱居之士。
後山山野中,隱匿著各式各樣的洞穴瀑布,還有各種滴水的瀑布與泉眼;
近乎“一線天”的險崖絕壁與覆滿苔蘚的青翠洞天;還有各種奇景、水潭、似人似獸的怪石等等;老舊的亭台樓榭也時不時穿插其間。
四處都是天然形成或被劍劈開過的巨石的痕跡——有些地方的巨石,形狀十分像丹藥,圓乎乎地坐落在山野間,並且覆滿了翠綠的苔蘚,纏繞著老藤與枯蔓,石榴紅看著覺得十分好玩兒。
潺潺的溪水從石縫與山林間穿行,與瀑布綴連成片,日夜不息地流淌。
夜間,還似乎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使得整個後山既清幽又美麗,不似凡間。
走了好長一段時間,她們倆來到後山的一處荷塘。
“沒想到你家後山還有這麼大、這麼美的一片荷塘!”
看著滿池的荷花,或盛放或含苞,姿態萬千,或開或敗,石榴紅興奮得不行。
她輕輕嗅了一口夏夜荷塘的香氣,沁人心脾。
繁星滿天。
今夜無月,唯荷花與荷葉在微風中搖擺,間或有一兩隻螢火蟲追隨著香風嬉戲遠去。
石榴紅躺在荷塘中央湖心亭的一圈長椅上,吹著柔柔的清涼晚風,十分愜意。
“這時候,要是再來一壺酒可美了,你說是吧?”
石榴紅一手托著下巴,坐沒坐相的,喃喃地朝白長庚笑道。
白長庚本坐在長椅上不動,聞言忽然默默地掏出玉葫蘆,變戲法似的從中變出一壇小酒壺,看向石榴紅。
石榴紅接過酒壺,自顧自地喝了起來,美滋滋地咂巴著嘴。
她覺得白長庚的傳家寶玉葫蘆真的很好,看起來像點心盒子,什麼都能變出來。
“你這葫蘆可真好。”
白長庚看向一旁的荷塘,靜默無話。
蟲兒們吱吱鳴叫,時不時有蛙兒撲通一聲跳入池塘,鳥雀已然酣睡,在巢中時不時發出一聲啁啾。
遠處的瀑布嘩嘩流淌,繁星在夜空中眨巴著眼睛,靜謐又美好。
…………
回到白長庚的房間,石榴紅心滿意足,十分欣悅。
二人各自睡下。
夜至深處。
石榴紅忽然在夢中發出呼救的叫音,把白長庚驚醒了。
白長庚即刻從一旁的羅漢榻上下來,快步走到她的床榻前,拉開床簾查看。
石榴紅麵色發青,嘴唇毫無血色,一探脈搏,微弱至極。
白長庚明白了:
是心燈的油不夠了。
按照之前玉先生教的方法,她需要立即去石榴紅的內心深處,把燈油添上,這樣,她的魂魄才不會消散。
白長庚在一旁坐下。
放空注意力,開始打坐,不一會兒便入了定。
…………